“是吗?”池惑怔了怔,旋即笑了:“不,池惑,我和你一样,我只在意我自己。”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鬼主一眼,可惜有些话,他没办法对现在的“自己”说明。
“和我一样?”鬼主似乎对他的措辞感兴趣,这人怎么给自己做解释,还把他给拉上了?
池惑笑:“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重活一世,勘破了天道的池惑终于看清了自己,多情道也好,天道书也罢,所有风流旧事都证明了一件事,他自始至终只在意自己。
“没问题,”鬼主似笑非笑的,语气有点玩味,“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祁道友。”
池惑心想,一个人要真正了解自己,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交给时间吧,他想。
两人沉默了下来,雪絮簌簌落下,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落雪吞噬了山野间一切声息,就连脚踩积雪的响动都不甚分明,静到池惑有种错觉,浓白的死寂在无限时空里蔓延,这条下山的路永远没有尽头,时空的界限变得模糊,身份也没那么重要,自己和“自己”会一直这般并肩走下去。
池惑甚至有种错觉,山间白茫茫的寂静仿佛“自己”设下的迷雾阵,身处阵中,与外界彻底失去了连接,明明危机四伏,却宁愿迷途不知返。
“方才你和师尊聊了什么?”
池惑找了个话题,他觉得此刻必须要说点什么,否则真的会被这片浓白的死寂给吞没。
鬼主:“就品品茶,闲聊了一会儿,白鹿城名茶「春信白」滋味确实很不错,但你或许不会喜欢。”
池惑觉得有趣:“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喜欢?”
鬼主:“因为我不太喜欢,太淡了。”
“我猜你和我一样。”他半开玩笑道,算是回敬池惑先前那句「我和你一样」。
池惑好笑,这小崽子真是不能吃亏的,口头上的亏也不可以。
池惑:“你们就聊了茶?”
他可不信。
鬼主轻描淡写地弯了弯唇角:“还聊了你先前问了我两次的事情。”
池惑微微扬眉:“枫灯?”
“还是那句话,你去问你师尊好了。”鬼主道。
池惑笑:“我就猜到,你又会这般说。”
之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离开冬隐峰后,充满硫磺味的雾气散了,只剩下清冽的雪野气息,还有一望无垠的白。
整个长昆山的夜晚,都被落雪照得明亮。
在通向听石院的岔路口上,鬼主停下了脚步:“今晚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我住的院子,刚好和你不是一个方向的。”他指了指另一条小山道,然后将一盏枫灯拿在手里,点燃。
池惑看了眼被鬼主拿在手里的枫灯,笑而不语。
这盏枫灯,是昨晚他从池惑客房里拿走的,池惑之前答应要送给他的那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