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街道,赵琨驾马看向道两旁,这座城池原本连结多条要道,是一座要塞,因此也算得上富庶,然而他入南郡之后,所见的却多是民生凋敝之象。
作为人头税,北齐法令规定北齐百姓每人每年需缴纳一算,也就是一百二十钱,但据绣使查探,南郡官员号称鼓励百姓种田,商人每年需多再缴纳一算,未满十四岁的儿童也要交口钱。
如此一来赋税就重了很多,所以即便是赵琨下令轻徭薄赋,南郡情势也依旧不好。
这一切居然都瞒过了赵琨的消息网,无声无息地发展了两年,可见不只是南郡的地方官员,都城中也有人在结党营私。
“禀陛下,太守府这里已经换成了忠武将军的人马,”府内,绣使单膝跪地,“陛下……他们当真胆敢举起反旗进攻吗?”
“南郡这边虽然已是国中之国,但杜兰令所图绝不可能区区一个南郡。”赵琨垂眸淡淡道,“他原本想借刺杀之事,将寡人吓回都城,而后徐徐图之,如今知道寡人在此,又无机会刺杀,为免功败垂成就只有造反这一条路可走。”
若他是杜兰令,此刻身在都城,收到南郡消息之后就会第一时间联合都城与他结党营私之人,再传信东魏,打出清君侧或是讨伐暴君的名号。
又或者干脆将他打作反贼,反正世人以为的君王仍坐镇宫中,届时只需说南郡有人假冒临安王的名号,调取南郡兵力也不足为奇。
“可那群官员并非是愚顽之人,赋税之事他们能从中获利,才会参与其中,举事一旦兵败可是灭九族的重罪……”绣使瞳孔微缩。
“那就要看杜兰令手中,有什么是比他们九族更重要的东西了。”赵琨起身来,漫不经心地拨动过手间扳指,望向外头有些阴沉的天,他要速战速决。“传令忠武,布防吧。”
“……是。”
临近午时,堂内绣使们最终拱手退下,外头黑云沉沉下压,好像憋了场大雨即将倾泻,空气沉闷地叫人喘不过气来。
他们出去的时候看见空青递药碗来,眼中都带了担忧神色。
“陛下怎么突然开始吃药了?”
“听说是红衣审讯八子的时候才知道,陛下的饮食里被下了暗蛊,”空青回答道,“原本是无毒的,但先前贼人故意给侯爷下合欢蛊,两蛊结合会叫陛下肾火大旺,最终亏损身体,因此巫医在为陛下调理。”
“难怪,”一众绣使恍然大悟,“怪不得先前陛下总要与侯爷——”
空青低咳了几声。
众绣使笑着打哈哈:“陛下没事就好。”
一众人领了任务各自散去,空青淡淡回望了一眼,她说的也不算是假话,八子确实是如此说的,巫医也确实在为赵琨调理。
只是这碗里,也不止是调理的良药。
她最终端着药碗进厅堂内,俯身递给赵琨。“陛下——”
赵琨正在瞧奏报,垂眸看了眼那碗药汤,随即抬起碗来,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