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杜兰令俯下身子,似乎是想听清他说什么。
韩桃有些吐不出声来,只是眼睛紧紧盯着杜兰令,想要从中找出些熟悉的影子。
南燕杜家是武学世家,杜父曾位至兵部尚书,曾经也是打仗的一把好手,听说他养的一双儿女张扬恣意,可韩桃从未见过自己母亲恣意的样子,如今亲眼见到杜兰令,也只剩下阴鸷与狠厉。
他一下松了劲头,被摁着脑袋压在草地上。
“好外甥,你是想打感情牌?”杜兰令拍了拍他脸,那浑浊的左眼好像跳动了一下,紧接着划开个病态的笑容来,“辱没杜氏门楣,我最恨你母亲,你最好不要提她的姓名。”
杜兰令的手伸进他衣衫中,找寻一番,最终掏出陆得生给他的药瓶来。杜兰令低头嗅闻了下,嚯了一声。
“这就是陆二郎制出的能遏制南燕秘毒的药丸?难怪你活了五年都没死。”
“主子,这药得七日服用一次,明日这崽子就该用药了。”八子补充道,“我们这回花了大功夫捉他回来,可不能让他死了去。”
“不急。”
杜兰令倒转手去,药瓶里的药一颗颗弹跳着掉了下来,掉在韩桃的面前,韩桃瞳孔微微一缩,而他倒空了,只是随手将药瓶丢在一边,站起身来抱着胸,毫不客气地一下狠狠踩上韩桃的脖颈。
韩桃在脚下闷哼了一声。
“天快亮了啊,”杜兰令看向东边,随手将剩下的一颗药丸塞进嘴里,嚼了几下皱起眉头来。“听闻齐国暴君横征暴敛,喜怒无常,唯独对我这个好外甥动了些真感情……其实杜某也不想动好外甥,偏偏杜某想要找的人,只有这一个软肋。”
“你们……想要复国?”韩桃的手攥上了地上的野草,艰难喘息着,可复国根本是无指望的事,杜兰令不该不知道这点。
“我什么打算,你不必知道。你的手上抹着的是陆二郎给你的药吧,”杜兰令冷笑一声。“抹了这药,就算你离开十天,他也能带人找到你。”
“什么?”八子一下拽起韩桃的手来看,慌忙跪了下去。“主子恕罪!”
“无妨,原本我也是这个打算,”杜兰令吐出嘴中的药丸,鞋尖踢了踢韩桃的脸,“这药的成分我尝出来了,知道该怎么来,就喂他那个,那个我新制的药——明日天亮之前,狗皇帝若是不能找到你,那你就多受些苦头,也算我没亏待我的外甥。”
“是,主子。”
“好好招待他啊。”
杜兰令抱胸走了,韩桃一下又被拖拽起来,他深深地望着杜兰令的背影,随即又被八子捏着下巴灌进苦药去。
“噗”一下,韩桃挣扎着吐了出来,随即被狠狠扇了个巴掌,强硬压着灌了更多。
出宫想要去巫神庙解毒,祭祀杜兰亭,这是他自己向赵琨求来的,他不能在宫中做一辈子的金丝雀,但如今,他也不能叫赵琨因着他缘故受累。
韩桃又被拖回马车上,低低喘息着,想着旁的法子。
“主子新制的蛊药是什么?”外头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怎么没听主子提起过。”
“……我只知道里头有一味合欢蛊。先前我在宫中,听那大夫说秘毒对中毒者的影响,与肾精息息相关,”八子在外头道,“我估摸主子就是想用合欢蛊,叫那野种多吃些苦头。”
不远处传来道粗犷声响。“喂,八子,主子说了,要是那野种受不住这秘毒催逼,就让你帮他。”
“妈的,我怎么帮啊?!”八子咒骂道。
外头几人忽然就不约而同地轰笑起来。“就叫那野种也好好伺候你,让你享受一下北齐皇帝才能享受的待遇,便宜你啦!”
马车里,韩桃眉头微微一皱。
日出东方,林子里渐渐交杂着鸟鸣,韩桃蜷缩在马车里,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一点点热了起来。
合欢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