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深人静,满窗月色,冬花吐蕊。
宋珩兀自侧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脑海里?全是女郎在他?身前的画面,她那痛苦的面容,愤懑的声音,温热的眼泪。
她心里?是恨着他?的,全无半分情意。
猛地睁开眼睛,透过明黄的纱帐看向窗前落下?的浅白光晕。
宋珩眉皱如?川,一颗心怎么也静不下?来;恍然间又想起?她今夜流了那样多的泪,必定是有些伤着了,他?当时气急,不曾给她擦过药,她明日晨起?,必定是要肿痛的。
伤处隐隐作?痛,万千思绪堵在心口里?,扰得他?辗转反侧,至后半夜方浅浅入睡。
翌日清晨,施晏微于晨光中徐徐醒来。
透进来的光亮有些刺眼,施晏微勉强抬了抬手臂,只觉有些发酸。
两?条腿酸乏的厉害,动作?间不可避免地牵扯到腿间,刺痛肿胀的感觉尤为明显。
那个疯子应当没有给她用药。
施晏微浑身骨头都痛,奈何喉咙干涩的厉害,发不出声,只能?两?手撑着床沿,艰难地自个儿起?身下?床。
双腿软得跟煮烂的菜叶似的,施晏微甫一着了地,这才发现自己根本站不住。
整个人跌在地上,膝盖磕得青痛,不禁闷哼一声,眼中染上氤氲。
踉跄着再次起?身,勉强摸到案上,提起?水壶,右手止不住地颤抖,好一阵子才倒出小半碗凉透的水,眼神空洞地饮下?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瓷碗看。
她还活着做什么,活在这里?做宋珩一个人的禁。脔吗?她本不属于这里?,亦不该过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
爸妈和陈让的面孔忽而浮现在眼前,还有发小煊煊和好友,施晏微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伤,眼泪夺眶而出,发出不易察觉的细碎哭声,几乎使尽身上的最后一丝气力?,将手中的茶碗重重掷到地上,拾起?碎瓷片。
屋外的练儿听到瓷器破碎的声响,去?找宫人取钥匙前,隔着门同施晏微说话:“娘子可是不小心摔坏茶碗了?婢子这就进来,娘子莫要乱动,仔细伤着手。”
练儿的语调间尽是关切和着急,施晏微执起?碎瓷搁在脖颈上的手略顿了顿,宋珩那番威胁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如?若她敢去?死,便要杀了宫墙内的练儿和刘媪,宫墙外的银烛和林晚霜……
她是不惧死的,却不忍心牵累旁人。
练儿还不到十八,银烛更容易觅得良人脱了籍,晚霜的女儿不过垂髫之年。。。
难道唯有被他?生生磋磨致死,他?才肯放过她,不去?追究那些无辜之人吗?
施晏微无力?地垂下?手,抱膝将头埋在膝盖间,哭得不能?自已。
铁锁落下?触碰到木门,发出咣当一声。练儿神色焦急地进到屋里?,见她只着了单薄的寝衣,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浑身被冻得不住发抖,那样子看上去?,着实可怜,令人心酸。
练儿瞬间就湿了眼眶,上前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肩,温声询问她道:“娘子可是觉得冷?婢子扶你回床上好不好,来,小心一些,莫要踩到边上的碎瓷。”
施晏微抬起?头来看她,轻轻点头,脸上挂着泪痕,泪眼朦胧,脚上使不出力?气,几乎是被练儿拖着回到床上。
露在外面的雪肤上青紫一片,手腕上握痕明显,练儿怕自己哭出来,不敢往她的衣襟处看,忍着泪意照顾她躺下?,盖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