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上有剑鸣之声,裴子烨转过惨白的脸庞,一下子跌坐在地。绛河剑身染血,积血未擦化作浓郁的绣色,斑驳点缀在白雪无暇的剑刃。荧祸之乱第三年,摇光仙尊自刎于鬼门关前,也曾姿容昳丽名扬天下,也曾满堂花醉虏获众多芳心,身死魂消之时只有一把染血的厉剑辗转于多人之手,被送回了师门。
“你知道杀死一个人的时候,怎样才能让他的尸体也无法转移进传承墓吗?”大婚当日,连星茗缓步走到裴子烨身前,面无表情俯视着他。
纤细的指尖依旧布满青紫红肿,指腹开裂,潺潺流动的鲜血顺着他的骨节,滴到白雪中。
裴子烨重伤伏地,粗喘抬起手。
他想要去攥住连星茗的衣角。
“抽筋拔骨,斩头剥皮。”连星茗垂眼漠然道:“我杀死的这两百零七名冼剑宗修士,每一个人、每一张脸、每一个姓名,我都在噩梦里排演了千百万遍。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我为刀俎,来日我也可能是鱼肉。裴子烨,你大可来复仇。”
“你若有能耐让我连尸首都无法纳入传承墓,我就是死了,也会在地底下为你拍手叫好。”
农舍里落针可闻。
裴子烨转回头,神情可怖嘶声道:“你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么。”
萧柳心中更加忐忑,拱手长拜道:“自、自然知晓。现在大家都在猜我表哥找到了摇光仙尊的传承墓!”
话音刚落下,一道剑光平地而起!肃杀的剑气掠起一地秋叶,萧柳惊愕叫出声:“裴剑尊——”
众人面面相觑,猛地回过神来。
“快,快跟上!”
书籍躺在客栈的地板上。
“哎呀,书没藏好,被你发现了。”浓郁的黑烟汇聚成一个貌美青年的虚影,青年的脸正是连星茗前世的脸。它举步经过面露尴尬的连星茗,笑嘻嘻凑近傅寄秋:“不过阿檀自己也知道的不是么?我其实最偏心裴子烨啦,就连取名也得取和他一样的,子秋、子烨,是不是天造地设?我即便是回来,也只会买和他有关的书,也一定第一个找他。”
“因为我想要和他再续前缘。”
这是心魔。
魔修都有心魔,有些人的心魔是让主人夜半惊醒的噩梦,有些人的心魔是让主人堪不破的谜团,傅寄秋的心魔,则是只有他才能看得见的一道虚影。心魔凑到他的眼前,眉眼带笑蛊惑说:“是他们勾引我,我才会一直都看不见你。阿檀,杀了裴子烨,杀了他我就能看见你了。”
傅寄秋目不斜视。
心魔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语调微微扬起,像羽毛轻轻划过人的胸腔,能够引起人心中最为不堪、最为隐秘的欲望。
“我穿红嫁衣好看么?可惜我是为裴子烨穿的,”它轻笑说:“想不想让我为你穿一次?”
傅寄秋抬步,身形穿过那道虚影。
转瞬之间,虚影便化作溃散的浓烟,消失不见。傅寄秋拾起书籍,盯视书封片刻抬掌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含笑递过来。
“此书写了什么?看起来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