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这位琴修就是连摇光本人呢?
裴子烨依旧找不到证据,可自从这个惊心动魄的念头浮现起来,就难以从他的脑海里抹去,促使他喉咙发紧心跳响如擂鼓。
他思绪混乱,除了愤怒与暴躁、猜忌之外,心里头还有一种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浓烈期许感。
他在期许着某件事成真,又唯恐希望落空。
……
……
障气弥漫时,府邸内的下人们都胆战心惊缩在屋中,不敢迈出一步。待隔着窄窄的窗缝见着这处院落恢复平静,他们才敢谨小慎微步出房门。郡守夫人赶来,哆哆嗦嗦问:“仙人们,现在是已经除完了障妖吗?为何平洲城内的各个新娘子们还是没有恢复神志?”
“……”安静。
众人都伸着脑袋看着连星茗那个方向,大弟子仿若突然回神,“喔”了一声道:“夫人莫急,今日恐不能将障妖拿下。”
郡守夫人又问:“您看见郡守了吗?”
大弟子:“……”
郡守都已经凉了几个时辰啦!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具面朝上的尸体斜躺在台阶之上,猩红血迹顺着阶梯蜿蜒而下。郡守被“阿筝”杀死前,还惊恐万状抬着手臂妄图阻止那根扎向他脖颈的木发簪。
之前他们不知道为何阿筝暴露后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冒险也要杀死郡守。现在他们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因为阿筝心底埋怨过郡守。
障妖最会放大人们心底的“恶”,可想而知,若阿筝的父亲母亲也在场,这两个人恐怕死得比郡守还要更快一些。
郡守夫人愣看许久后,突然抬起双手将脸埋了进去,小声啜泣起来。
连星茗等了一会儿,旁边两个人动都没动。
“???”他唇角微微抽搐。
他虽从来没有参与过除障,但年幼时出师门历练也是常有的事情。除了护佑凡人安危,硝烟弥漫过后的安抚受害者情绪也着实重要。他旁边两个人,一个是封城除障的裴子烨裴大剑尊,还有一个是监管仙门百家的堂堂仙长——他们动都不带动的,甚至连视线都没往那边转一下!
连星茗只得自己上前,叹气安抚道:“夫人节哀顺变,务要哭伤了自己的身……”
郡守夫人喜极而泣道:“我太高兴了!”
连星茗的气叹到一半,紧紧闭上了嘴巴。
郡守夫人从手掌中抬起面颊,前几日连星茗见到她时,
她都是一幅心事重重面黄郁闷的模样,可现在她容光焕发,眼角充斥着巨大的喜意,高兴到连掩饰居然都懒得掩饰了。
她转头招呼婢女去撤府内喜绸,转而让她们尽快挂上丧事白绸。又着急忙慌吩咐侍卫去棺材铺里订一口棺材——做完这一切后,她才转过身冲连星茗伏地一拜。
连星茗一愣,忙搀扶:“夫人这是作何?”
郡守夫人感激不尽道:“我与这老不死的成婚二十余年,他每年都纳数名小妾,叫满城百姓都在看我的笑话。阿笙死后,他竟还让我跪拜阿笙的尸体,口口声声说我因怨憎会被障妖上身,让仙人们处死我!当日若不是您安抚,我只怕当夜回房便会寻根梁将自己吊死……”
她细细数来。
连星茗隐隐记得自己的确安抚过郡守夫人,事后还被裴子烨骂“虚伪”来着。
他笑道:“夫人言重。”
说着,他抱着那种“看吧,傻子,安抚也很重要”的心态转头瞥向裴子烨,却优先对上了傅寄秋的眸,他愣滞一瞬弯唇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