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伟祥望着窗外,渐渐不说话了,年轻的眉宇间升起一丝掩不住的愁绪。
突然他发现车窗中自己肩膀后倒映着另一张脸,下意识一回头,撞见了司南波澜不惊的目光。
“……哎?怎么?”
司南打量他数秒,问:“你发愁?”
郭伟祥点点头,长叹一口气,瘫在了座椅上:“我在想我爷爷。”
司南安安静静,没有说话。
“我爷爷……嗨,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爸妈去得早,从小是爷爷把我带大的。他年纪上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跟政府一起转移到南海,你说这末日怎么突然就来了呢?戎哥整天嘻嘻哈哈的,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在装。他阴沉下来的时候可怕人了,但会故意避开不让人看见。”
郭伟祥的语气十分认真,听着他这辈子服气的人除了他爷爷,就只有周戎了。
“戎哥说我们特种兵不能消沉叹气,群众的希望都在我们身上呢。我们一个眼神,他们的心就跟着七上八下的,我们要是整天把危机啊末日啊什么的挂在嘴上,群众就该承受不住自杀去了。”
“唉——”郭伟祥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长长叹了口气:“但我还是在想,怎么就偏偏轮上我们这代人了呢?怎么就这么倒霉催呢?”
郭伟祥同志眼神放空,手脚大开,直梗着脖子,就像一颗发黄半蔫的小白菜。
司南若有所思,片刻后俯身拎起自己的背包,摸出一罐红牛,默默递到了他面前。
“……啊?”
郭伟祥非常意外,继而有点感动:“——不不,谢谢,我不渴。谢谢谢谢,你自己留着喝……”
他看上去也不像是因为身体疲劳而导致的心情低落。司南又考虑片刻,问:“你是不是需要周戎?”
郭伟祥苦着脸道:“这事吧,怎么说呢。虽然戎哥叨逼叨的习惯让人很想揍他,但偶尔他叨逼叨也挺叫人想的,尤其像现在……”
司南慢慢坐回他的座位,也不知道他在思索着什么,半晌从唇缝里小声道:“是挺想的。”
“对吧——他念的那个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万类霜天竞自由……下面怎么背来着?”
司南冷冷道:“我指的是周戎,不是周戎的叨逼叨。”
郭伟祥开始没反应过来,几秒钟后刷地坐起身,用一种混合着惊愕和感动的目光注视司南冷冰冰的脸。
司南无动于衷,仿佛忘了自己刚才出人意料的发言。
然后他闭上眼睛,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郭伟祥:“……”
郭伟祥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半天,觉得那满口鸟语抑扬顿挫,竟然还颇为耳熟,终于忍不住虚心请教:“你在念什么?”
“1776年7月4日,宾夕法尼亚,《独立宣言》。”
司南回答道:“我不会背诗,你先将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