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随着一指落下,幻相内与幻相外同时归于死寂,未免波及凡人,他随手甩出一个结界。才放暖了些的天气急骤降温,降至极低,天幕中有雪纷纷落下。
起先雪势还小,不肖片刻,便落成了鹅毛状。
江召在此时看到了陆屿然的眼睛。
心头一凛。
他的瞳仁原本偏琥珀色,总显得清冷无比,不好相处,现在眼瞳中却浮出一点雪色,圣洁剔透,有着能将灵魂冻碎的温度。
江召多看了一眼,便觉自己的眼睛被刀片绞过,一时痛得冷汗涔涔,血都要顺着眼角淌下来。
帝嗣陆屿然不常出手,出手也是雷术居多,威仪难测。
众人皆说,他是以雷霆为道。
可总有传闻。
他的本命灵器并非雷,而是雪,昔年一道雪眼,被传得天上有,地下无,神乎其神。
纵使身处幻相,非本体亲至,纵使这雪才下了一会,江召仍然嗅到了无从抵抗,无声无息湮灭一切的死亡气息。
他半蹲着身哑笑了下,忍着剧痛咀嚼似的将陆屿然的话重复了遍,语气跟嘲笑似的:“绝无可能。为什么不可能?”
“你以为温禾安对你多特殊?喜欢你时,需要你时,自然温柔,耐心,有无尽的包容,要什么便给什么,可这又如何呢。”
他问陆屿然,也像问自己。
此时,江召浑身都被冻僵,手脚与脸颊冻出深紫色,话语却仍从齿缝间一字一字无比清晰地吐出来:“她有给过你承诺吗。有跟你谈过半个字的未来吗。不是一边亲密无边,一边泾渭分明吗。”
身体彻底被撕碎,化为飞雪之前,江召声似奚弱:“她哪怕,有说过一句喜欢你吗?”
你看。
陆屿然和江召,有什么区别。
谁都得不到她真正的爱。
那为什么,待在她身边的人,能是今日陆屿然,而非江召呢。
陆屿然眼中被雪色完全充斥,指节一敲,幻相中天地倒悬,星月破碎,芦苇与江河不甘地化作虚影消散,碎裂成千万片。江召身体凝成的雪雕被他注视一眼,由里及外碎裂,迸溅。
今时今日,众人才算知道。
雪眼是何等神通。
凡大雪覆盖之地,凡他目光所至之处,千里冰封,生死由雪主宰,所有活物由皮肤到脏腑,都被冰渣堵塞,所有建筑被裹覆,一摧即碎,放眼望去,天地之间除去纯白,别无第二种颜色。
雪下到了王庭的酒楼中。
王庭诸位长老的结界一层接一层炸开,每炸开一个,便有一位捂着胸膛吐出一口殷红鲜血,那颜色艳丽无比,直到江无双忍无可忍地出手,拔剑出鞘,剑意横泄,才稍微撑掌住局面。
但也有种切肤锋芒的压力。
江召。
说什么了。
陆屿然突然发的又是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