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她在怀小杰时吃了很多补品,体重突飞猛涨了四五十斤,才会像吹气儿似的圆起来,如今十年过去,她瘦的都有些弱不禁风了。
忽略她脸上的皱纹,她白皙了很多,长发挽在脑后,穿着开司米羊绒衫,显得无比的温柔。
我怔怔的走到她身边,视线落到她写的毛笔字上,凤姨却没注意到我,笔尖微顿着看向孟钦,“小钦啊,你再来给姨指导一下呗,我发现这怎么越简单的字越难写,像这个人字,口字,工字,尤其是这个永字,我咋写咋难看,这天天都搁家练,咋越练越回旋呢。”
“哎!大姐!你看你旁边站着的是谁!”
小龙舅看到了我,眼神立马激动起来,“应应过来了!”
“应儿?”
凤姨愣了,懵瞪的还转了圈,这才看到站在她另一边的我,持笔的手登时一抖,“应儿……”
我扯着唇角笑笑,接过她手里的毛笔,在她的宣纸上写下她练不好的字,“永字难写是因为它包涵了撇捺提折钩的基本笔画,比较看基本功,这笔扛肩要向上,点竖对齐,最后这个捺要……”
“快快快!别写啦!亲家母给请的大夫到了!”
我手腕被人从后面猝不及防的一拽,永字那个捺瞬间就上扬起飞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来人就扯着我手腕要往前厅走,“来的可是名医啊!”
我怔愣的看过去,第一眼看到的是爸爸花白的后脑勺,记忆里的他身材还很高大,周身上下都写满了孔武有力,一只手能轻而易举的把我抱起坐到他肩膀上,现在他脊背都挺不直了。
“哎,长林!那不是我!”
凤姨大喊,“你拽错人啦,那是应应!”
爸爸脚步一停,扭头朝我看来,“三儿?”
我哑然失笑,再一次感受到了时空的重叠。
差点要脱口而出,是要去李爷爷家看热闹吗?
十年前他拉起我的手,在作文纸上留下了一条横杠。
十年后他又拉起我的手,在宣纸上留下了一道上扬的弧线。
爸爸看着我恍惚了几秒,随后就手忙脚乱的从衬衫胸兜里拿出一副眼镜给自己戴好,这才像是看清了我,接着他又看了眼我还拿在手里的毛笔,以及桌面上摊开的宣纸,神情苦涩的笑了笑,“三儿,爸是不是又把你写的东西给弄难看了。”
“没有。”
我眼泪瞬间就要决堤,“刚好在写永远的永字,最后一笔那一捺飞出去了,很大气,寓意也好,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
“好,寓意好就好,我老闺女还是那么贴心,从来不会挑爸的理……”
爸爸唇角颤抖着,伸手想摸摸我的脸,“长大了,我家老三是大姑娘了,我这……我……”
话音未落,爸爸蹲下身就呜咽的痛哭出声。
“长林!”
“姐夫!”
凤姨和小龙舅忙不迭的要拉爸爸起来。
见爸爸哭的难以自制,凤姨也抹起了泪,“你看你!又这样!跟林黛玉似的,一整就哭哭啼啼的!来前儿咱不都说好了吗!不哭不哭的!你一哭这应应心里能得劲儿吗!她得多难受!憋回去!那眼睛都哭坏了还哭!你看亲家母都过来了!笑话你啦!”
爸爸蹲在地上只是摇头,一只手还死死的攥着我,“三儿,爸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啊。”
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