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山林中,中年人便又聊起了现今的天下局势,感慨道:
“黄巾之战中,河北、中原两地沦为战场,战火燃至数十郡,以至死伤无数,城池残破,故草莽中无数龙蛇并起。
可这位黑山军主一经出手,便隐有群龙之首的格局,就不知究竟是何等人物,能有如此手段、如此气魄。”
童渊只是初来乍到,就已看出了这么多东西,这中年人已观察多时,对黑山军所知更是比童渊多上数倍。
只是越了解,他就越是心惊、甚至是心服,觉得自己这趟孤身前来,果是来对了地方。
不过童渊听到这里,却望了过来,不太客气地问道:
“小子,你是紫山于毒,还是白波郭太?”
那中年人神色一凛,肃然回道:
“小子紫山于毒,见过长者。”
童渊点头颔首,抚须道:
“我听说过你的名头,不错,倒是个盗匪中少见之人,治下严谨,称得上仁义二字了。”
于毒闻言,汗颜道:
“落草为寇之人,谈何仁义,长者羞煞我也。”
童渊摇头,正色道:
“如今世道崩坏至此,无论是谁,只要能做到保境安民,就是最大的仁义。
若论这点,你这个盗匪,倒是比什么两千石的郡守之流,称职得多。”
于毒这才听出来,老人根本不是在恭维他,只是有一说一,讲述自己心中的想法而已,便拱手谢过,面上也颇有自得之色。
毕竟“保境安民”四字说来轻松,真要实施起来,绝非易事,尤其是当手下统领着一帮大字不识,却习惯了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匪徒时,更是如此。
就连于毒本人,都曾无数次地怀疑过,自己究竟有没有必要,如此约束手下行为?
稍微劫掠一番,是否也不妨事?
但他总是绕不开心里那一关,毕竟他起兵就因为被狗官害得活不下去,又如何愿做那般畜生?
终究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虽然坚持得痛苦,于毒却觉得有意义,更将之引以为平生最为得意之事。
现在童渊的认可对他来说,正是挠到痒处,自是不能不因此而自豪。
也正因有这份坚持,于毒才会来到太行山,就为见识见识这位传说中军纪严明,能够做到与民秋毫无犯的“黑山老妖”。
言谈间,他们前方渐渐出现了一片阴影,等三人走出山林,没有树木遮挡视线后,才看清楚,那些阴影实则都是麦秸的影子。
在这一片麦秸后面所生长的麦子比寻常农田中的种类,要高出将近一半,茎秆像高粱一样高,穗子像扫帚一样大,麦粒像葡萄一样结的一串串。
有古怪。
无论是赵云还是于毒,都在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幻术的可能性。
最有可能的便是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堕入了他人布设的幻术当中,深陷而不自知。
最简单的幻术便是隐身术,无论是道门还是方士一脉中都有这种小法术,它所迷惑的乃是视觉,方才潜伏山林中那些军士们所用的“藏影匿形符”就属于此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