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是晚秋回的京城,转眼已是寒冬腊月。
朔风凛冽,侵肌入骨。
簌簌冷风拂落在脸上,冷意森然。
昨儿夜里下了一场大雪,今早起来,入目所及白茫茫一片,似银装素裹。
宋令枝一身朱红牡丹花纹织金锦长袍,肩上披着柔软鹤氅,又戴着雪帽。
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便是如此,白芷仍不放心,絮叨好一阵。
青缎软轿铺着柔软舒适的狼皮褥子,踩上去悄然无声。
轿子落地,冷风瞬间拂开身上残留的热气,冷意重重,裹挟在宋令枝周身。
养心殿前的宫人提着羊角宫灯,认出宋令枝的车舆,忙忙拱手上前,亲自迎人入了偏殿。
“娘娘,陛下还在同陆大人仪事……”
当年在街上饥寒交迫、走投无路的少年,如今已是沈砚的左膀右臂。
宋令枝摆手,呼出的气息在空中成了白雾。
她揣紧怀里的暖手炉:“陛下今日的药可吃了?”
同匈奴那一战,沈砚连破对方十万大军,长剑直取匈奴将领首级。
可肩上却也落下长长一道疤痕,后背刀疤亦是不少。
沙场上刀剑无眼,宋令枝无奈,只能日日盯着人吃药。
宫人不敢隐瞒:“娘娘送来的药膳,陛下都吃了,先前太医也来瞧过一回。”
话落,又将太医的叮嘱如实向宋令枝转述。
宋令枝颔首,并未随着宫人前往偏殿,只从白芷手中接过玻璃绣灯,只身往梅园行去。
白芷福身上前,试图劝说:“天冷,还是奴婢陪娘娘一起去罢。”
“不必,我一个人走走便好,莫让人跟着。”
白芷无奈,只能点头应允。
天上雪珠子如搓棉扯絮,簌簌飘落在宋令枝肩上。
梅园空无一人,万籁俱寂,只余雪珠子迷眼。
簇簇红梅似胭脂点缀在枝头,走近了瞧,方见那红梅之上叠着细碎雪珠子。
抬手拂去,碎雪沁凉,沾染着重重冷意。
红梅横亘在上空,隔着朦胧雪雾,宋令枝踮起脚,指尖轻碰树梢的那一刻。
倏然,身后有人越过自己。
修长白净手指落在红梅一端,沈砚长身玉立,轻而易举折下一支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