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临风在书房接待了李家大公子,屏退了左右后,问李公子,他的父亲有何意思。
李公子沉吟了一下,说出了李归田的心里话:“父亲说了同室操戈,相煎何急?此等事情,就是做陛下这个父亲的都不好决断,更何况做臣子的?君子不立危墙,他不欲陷入此次纷争,不知世子有何高见?”
韩临风笑了笑,李大人不愧是大儒,看事情很是通透,不过他让儿子来征求自己的意见,也是为了探探自己的底子吧。
毕竟他跟李大人这几天几夜的相处,多少也露出的本真性子,李大人久历官场,多少能看出些端倪。
想到这,韩临风也不打算在李家父子前继续装疯卖傻,只坦然一笑道:“以我之处境,其实比令尊更想避开这次纷争。不过这只是一场意外,跟两位皇子又有何关系?”
李公子连忙探身道:“请世子再详示一下。”
韩临风想了想:“此前,李大人查账时,查出了几个河堤水利的蛀虫,贪墨了大量钱银,要抓捕他们时,似乎跑了那么几个。还请李大人回去验看一下存储物料的仓禀,看看有无遗失的火石药器,这些惊天霹雳的东西若是落在那些人的手里,他们恐怕要徇私报复……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公子眨巴了下眼睛,一下子都懂了!
韩临风的意思,是要拿那几个贪赃枉法之人做筏子,向陛下陈明这可能是下面的贪官报复造成的意外啊!
“可是……那些火药下落,都有定数,恐怕经不起查验,这托词一说就会被人勘破啊!”
韩临风敬给了李公子一杯茶水:“李大人不是已经说了,同室操戈,相煎何急?陛下将鲁国公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了六皇子和九皇子,就是希望两位皇子关系缓和,懂得手足扶持,成就江东孙权孙策,上阵亲兄弟的美话。您只需将我这番话带给令尊,他自然都懂。”
李公子担心他们的假话太假,岂不知陛下如今也许正等着一个愿意说假话之人。
至于如何将假话变真,原也不是他们该操心的事情,自然有人会参悟上意,将此事做圆满。
李公子低头想了一下,也是恍然大悟,只起身抱拳道:“多谢世子点拨,那我这就回去禀明父亲。”
韩临风起身相送,同时对李公子道:“还请给令尊再带一句话,我乃生平淡泊之人,只想过些轻松的日子,领了工部的差事,已经承蒙陛下错爱。我与大人共患难的那几日,实在上天垂爱,降下神迹。还望大人莫要太过张扬我之功劳。毕竟我的小舅子刚刚金榜高中,若是李大人显得与我太过亲厚,我怕别人误会内子的弟弟不是靠真凭实学考得榜首。”
他说得很委婉,但是李公子听懂了。
这个平日看起来不务正业的世子爷,居然是如此有大智慧之人。
可惜他生性随散,意欲藏拙,不愿在朝中展露才学,也不愿李大人跟外人说他是如何大显身手救下二人的。
于是李公子说道:“请世子放心,君子之交淡如水,却也要做救命的水。若不是你与夫人,我父亲不可能生还,府上对我父亲的恩情,我铭记在心,待有一日,定当涌泉相报。”
如此商定之后,李公子转身走人了。
而第二日,就像韩临风预料的那般,刑部又去李府询问了供词,而李大人正是照着他说的那般,将这河堤炸裂的事情,推到了逃跑贪官的身上。
陛下闻言,勃然震怒,立刻降下圣旨,昭告天下,缉拿逃逸贪官。
同时皇帝赐下名贵的药材,给这劫后余生的两位爱卿进补身子。
李大人的一句话,消融了两位皇子朝堂对立,陛下很是欣慰,觉得还是老臣贴心,所以给大人的奖赏又格外重,连带着韩临风也可以跟着享受一下陛下的恩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