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夜里泡汤,日里晒太阳,闲来无事便寻竹儿过来,听她说江南的遗闻轶事,后又住了三四日,身子已经大好,比从前还精神奕奕。
写信向长公主道谢作别之后,就在临行前的夜里,她收到了一封信,用的是贵女里时兴的桃花笺。
里头的字龙飞凤舞,狂放潦草,可见写信人心中的郁懑。
——“阿窈,我要成亲了。”
落款是慕茹安。
苏窈瞳孔震颤,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眼,她与茹安不过几日未见,她要同谁成亲了?对方是谁?
翌日,载着苏窈的马车路过玄武大街时转了个弯,与后头载着行礼的数辆马车分行,径直朝骠骑大将军府驶去。
苏窈与慕茹安自幼交好,侍女直接带她去了后院,她发现,这一路上巡视的侍卫似乎比往常多了许多,整个巍峨磅礴的将军府被圈在红墙内,分明是姹紫嫣红的季节,却叫人感受不到半点美。
慕茹安是家中嫡女,往上还有两个兄长,他们从拿的动刀剑那时起便进了慕家军军营,与茹安相处的时间甚少,其余的姊妹兄弟皆是庶出。
苏窈先去拜见了慕茹安的母亲方钟乐。
方钟乐年过半百,不怒而威,散发着坚韧刚强的气质,鬓如刀裁,“郡主来的正好,茹安这丫头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吃饭,说是要绝食,今日你若不来,我倒还要去请你来劝劝她。”
苏窈疑惑了一路的问题终于得以问出:“夫人,茹安要嫁的是哪家郎君?怎么这般突然?”
方种乐闻说,眼角细纹看上去更深了些,一下子便显出老态。
“是五皇子,圣人亲赐的婚,钦天监算了日子,下月十五,茹安便要嫁过去。”
五皇子魏元乃淑妃之子,虽是美人阁出身,却圣宠不衰,久掌六宫中馈,隐隐有六宫之主的架势,京中甚至有传言,若非淑妃出身微寒,魏京极又过于夺目,指不定圣人会将其抬为皇后。
至于五皇子其人,苏窈也只在宫宴上遥遥见过几面,有时他会与其余各皇子来寻魏京极,看上去文质彬彬,低调的很。
还没踏入房内,房中就传来嘭的一声。
一个花瓶在苏窈脚下砸开,慕茹安像是把自己蒙在枕头里,说话恶声恶气:“滚啊滚啊!谁要嫁那个魏元谁就去嫁!凭什么要我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都给我滚出去!!”
侍女惊骇,忙去查看苏窈的情形,见没伤到她,才小心地进去通报:“小姐,是郡主来了!”
室内安静了一秒,下一瞬,慕茹安将枕头扔掉地上,一下子朝苏窈扑了过来。
“阿窈,你终于来了!”少女适才那股蛮劲像是瞬间卸掉,通红着眼抱住苏窈:“他们太过分了,凭什么一道旨意下来我就要嫁给魏元,我爹娘还真就答应了,他们竟然答应了!”
她说着,后退了一步,抱着苏窈肩膀上下打量,“刚才我没砸着你吧?你的病如何了?”
苏窈摇摇头,示意她没事。
慕茹安头发都没梳,发丝在晨光里飞舞,衣红似血,脸色微白,看上去状况很不好。
苏窈从侍女那拿了碗筷,拉着她在八仙桌前坐下,“先吃饭,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
慕茹安见了苏窈,比见了自己的亲姊妹还亲,满腹委屈说不出口,她也实在是饿,坐下来吃了两口,又想到她绝食两日了,爹娘都不松口,恐怕这婚事是铁板钉钉了,眼神顿时有些绝望,边吃便抽泣。
“阿窈,你说我是不是只能嫁过去了?”慕茹安大口吃饭大滴掉泪。
苏窈自己的婚事仍是一塌糊涂,如何去劝导旁人,她眼里也有几分沮丧,低声道:“圣旨已下,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