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卫呆了一呆。衣衫不整的主君格外美丽**,他真不想这么快离开。然而,那熟悉的冷淡口吻则时刻提醒着他主君的严谨性情。骑士最终不敢抗拒,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礼,拿了那一堆请帖退出门去,却在退出房门的瞬间再次瞥向那位从头到脚都似乎极普通的亚当先生。
亚当脸上仍然笑容灿烂,雪叶岩的冷语对他毫无影响。
今天又是一个晴天。
这个时候的雅达克,天不会很蓝,反而是淡淡的灰色。阴冷多雨的冬天快结束了。树木的干枯表皮下开始隐隐泛出绿意,阳光也多起来。当上午的阳光透过昂贵的水晶镂花吊顶,射到房中石**青舆图候的眼皮时,美丽的君上睡得正香。
他的身体习惯性地团成一团,又轻又薄的丝绒盖毯盖得严严实实。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嘴角上隐约浮现诡异的笑容。被阳光刺激了眼睛,青舆图候动了动,睡梦中把盖毯向上一拉兜头蒙住阻挡光线——于是毯子下方露出半只光脚。脚趾感觉到周围空气流动的变化,轻轻蜷拢。脚趾的拥有者却仍顽固地不肯醒来。
昨晚他从王宫出来时本就已很晚,又因为凌飞的意外行动,以及其他几件消息思忖了好一会儿,还交待了要属下们今天一早去做的事,直到丑时将尽才回房——上床后又惯例性失眠,翻翻覆覆了个把时辰,才终于在天边泛白时迷迷糊糊地睡去,当然要利用上午多睡一会。
与雪叶岩、波塞冬不同,青舆图候是夜行生物,即使没有事情午夜之前他也根本不可能睡着,日上三竿不起更是再正常不过。他府中的瓴蛾和侍卫们,早习惯了不到中午不去打扰主君的安眠。不过,今天他是注定不可能安安稳稳地睡到中午了。
一阵杂乱的扑翅声步履声中,青舆图候的贴身侍从俞骊急匆匆排闼直入,一把扯开青舆图候蒙在头上的盖毯,摇晃着他的肩膀,叫道:“君上快起来!翔阁下来了。他说你若十分钟内不出去,就要闯进来了。”
“啊?谁……来啦……嗯?翔?”青舆图候被晃得头晕,也还没有全醒,迷迷糊糊地问。俞骊没有功夫等主君完全清醒,反正他从不到一百岁就跟着青舆图候,两个龙在私下里早不用讲究什么主从礼数。俞骊将盖毯整个掀去一边,硬拖着青舆图候坐起身来,直接动手去剥他身上的睡袍。
被侍从三两下扒光了之后,皮肤直接与空气接触的微冷感觉终于令青舆图候醒过神来。微微打个个冷战,青舆图候叫:“俞骊你……哎呀!干什么……你刚才说谁来了?”
嘴里叫着,身体已经很配合地张开手臂,往俞骊抖开了送到身前的内袍袖子里套。虽然还不很清楚状况,侍从让他赶快起床整衣的目的是很明确的。雅达克王公贵族虽多,能让他的侍从这样急迫地把他从**拖起来的可也没有几个。
“翔阁下来了。他要君上十分……不,八分钟内出去,否则就闯进来。”俞骊口里重复,眼光在床前地板上搜寻。
青舆图候这回听清了,二话不说跳下床。俞骊弹指发出信号,两个瓴蛾捧着洗漱的脸盆毛巾等物进来。青舆图候以最迅速的动作系好内袍,自瓴蛾捧着的脸盆中掬水洗脸。俞骊这时已找到要找的东西,蹲下身去为青舆图候穿鞋着袜。
三分钟后,青舆图候洗漱完毕,俞骊也完成工作直起身,随手从床边衣架上取下件外袍递给主君。青舆图候披上外袍,掠一掠额发,一边系袍带一边往外走,嘴里还在问:“又是谁惹到那变态了,让他跑来这里发疯?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翼龙团是王的护卫,无一不是高手,翔身为团长,自然更不好惹。青舆图候与翔的关系虽还不错,但翔若真发起标来,他也一样惹不起。
俞骊道:“他一早来找凌飞。我说凌飞不在,他当即暴走,大吼一声‘是真的’,就要闯进来见君上。”
青舆图候脚步一顿,叹道:“他这么快就知道了!唉!我就该想到,昨晚当值的那班守卫,哪有可能在他面前瞒住事!”
由于心理的问题,翼龙虽然功夫强横,却相当缺乏安全感。因此翼龙除了出任务,或跟随主君,很少会单独行动。独自出外喝酒喝到夜不归宿的情形更是不可能发生。翔从昨晚王宫当值的侍卫处听说凌飞竟醉在外面,不发标才怪——虽说翼龙团翼龙之间十分团结,感情都相当深厚,但毕竟仍有亲疏之别。据说翔最疼爱的就是凌飞。
青舆图候刚跨走进厅门,耳边就响起一声怒吼:“青舆图候,你立即给我把凌飞找回来!”眼睛一花,面前两米处已现出一张戴着鹰翼面具的脸——面具比普通略小,只能覆盖大约三分之二的面孔。面具是狰狞的铁青色。而只看那张脸孔上未被面具盖住的部分那青中透黑的色泽,就可想见翔目前的情绪是什么样的了。
青舆图候不敢怠慢,立即说道:“我拿性命担保凌飞不会有事,翔阁下你可否冷静下来说话?”
翼龙一窒,冷哼道:“凌飞真要有事,你的性命算什么?”
这只是嘴硬。翼龙也知道自己没道理。要知凌飞是青舆图候的保镖,而非反转过来,从道理上说,凌飞的安危生死青舆图候根本没必要理会。青舆图候这样郑重地向他保证凌飞不会有事,他的脾气立时再发不出来——焦急却仍难免。翼龙顿了一顿,立时再问:“你知否凌飞到底在什么地方?昨晚派瓴蛾给你送信的那个梅什么先生到底是什么龙?凌飞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青舆图候松了口气,知道翼龙最狂暴的时候已经过去了,道:“梅菲斯特先生,是伊甸园亚当先生的护卫,这次凌飞随我回赫伯时碰到的。你没有问过昨晚凌飞出去前的情况吗?我的侍卫说他本是去找团里的朋友喝酒的,怎么会跑出去?”
翔面具后眼神变幻,呆了一会儿,才说:“我问过手下的小子们。他们说昨天凌飞去团里时好象有心事,在一起没喝几瓶麦酒就开始醉了,胡说什么认识了个长得很漂亮的翼龙什么的,几个混小子跟他起哄,他就生气跑掉了,大喊大叫着说要去找他的天使。”
青舆图候恍然大悟:“原来他去之前已经喝醉了!我还奇怪他怎么忽然这样鲁莽!”
翔皱着眉头,道:“你刚才说那个梅菲斯特是什么伊甸园亚当的护卫?就是出香醉忘忧的那个伊甸园?梅菲斯特又和所谓的漂亮翼龙是什么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