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老妪,属于例外,当惯了龙宫佐吏。
不是修士境界足够,就可以开山立派的,这在山上是公认的事情。
很多新兴门派,往往是初期热热闹闹,声势不小,然后昙花一现。
就像自家云草堂,掌律檀溶即便跻身了上五境,再脱离了蒲山,一样不可能去开宗,老元婴想都不会想这种事。
历史上那些扶龙有术、名垂青史的开国将相,亦是同理,不想,不愿,亦是不能。
那青年好像临时改变主意,突然以心声与老妪心声道:口气恁大的老婆姨,你可以与黄衣芸说一声,若是愿意结为道侣,我倒是可以入赘蒲山。
老妪哑然失笑。
不过没有如实转告叶芸芸,换了种说法,大致意思是说这位负山道友爱慕山主已久。
叶芸芸一笑置之。
一起逛过了那些门可罗雀的渡口各色店铺,有了那幅仙图的前车之鉴,叶芸芸打定主意,只看不买,最终寻了一处僻静处,她从袖中摸出一只折纸而成的五彩纸船,丢入墨线渡河水中,好似彩鸾坠海,河水随之轻轻摇晃,最终蓦然显现出一条上品符舟,形同楼船,两层高,可以承载三十余人。相较于造价昂贵、且有价无市的流霞舟,彩鸾渡船是桐叶洲山上仙子女修的首选,当然前提是掏得起谷雨钱,而且不宜远航,太吃神仙钱。
接下来私人渡船将要横跨一个旧王朝的南境山河,距离仙都山,约莫还有两千里的山水直线路程,若是寻常舟车远游,路程至少翻倍。
渡船升空,大地山河如盆景。
一身黄衣的叶芸芸站在船头,衣袖飘摇,天人姿态。
薛怀看了眼师父,只有一个念头,未来师公太难找。
蒲山事务繁忙,所以掌律檀溶会稍晚赶来。
当老元婴得知那个先前逛过自己千金万石斋的曹仙师,竟然就是百剑仙印谱和皕剑仙印谱的真正主人,老掌律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等到檀溶回过神来,便是唾沫四溅,开始埋怨自家山主为何不早说,不然他不得早早备好文房四宝和一大堆素章把年轻隐官按在椅子上不让走
叶芸芸也不好解释,自己其实只比他早几天知道曹仙师的真实身份。
老掌律就像个被始乱终弃的娘们,眼神幽怨,言语絮叨,在叶芸芸这边抱怨个不停。
山主误我!
要是早早知晓对方身份,年轻隐官不留下几幅生气-淋漓的墨宝,再通宵达旦篆刻十几方金石气沛然的印章,陈平安就别想离开书斋和蒲山了。
现在好了,眼睁睁与一桩千载难逢的机会失之交臂,补救,怎么补救等我檀溶回头到了仙都山,可就是外人和客人了,如何有脸开得了口
山主糊涂啊。
山主你别走,得赔我这份损失,至于如何跟年轻隐官讨要墨宝印章,就是山主你的事情了,反正我只管收礼,若是观礼结束,山主你下山时两手空空,那么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掌律一职,呵呵,檀某人早就当得揪心了。
叶芸芸倒是不怕檀溶的威胁,只是实在不理解檀溶这样的老修士,面对陈平安,偏不去执着于年轻剑仙昔年在避暑行宫的调兵遣将,唯独在印谱一事上心心念念。
叶芸芸略微头疼几分,聚音成线,与弟子薛怀打了个商量,难道真要我到了仙都山,找陈平安讨要印章什么的我开不了这个口,不如你去
薛怀笑道:师父,由我开口不难,只是这件事,起调太高,是隐官大人主动拜访的蒲山,无形中撑大了檀掌律的胃口,所以要我看啊,也就是一两句话的事情……
察觉到师父的脸色变化,再想到师父的脾气,薛怀立即改口道:师父若是实在难为情,大不了到时候我来开个头,在陈山主那边挑起话头,到时候师父附和几句,相信以陈山主的为人,肯定不会让师父在檀掌律那边为难。
然后薛怀帮着檀溶打圆场,檀掌律这辈子痴迷书法、金石,对待两事,可能比修行还要上心了。这就像诗家后生,见着了那位人间最得意,词家子孙,瞧见了苏子、柳七。师父还是要理解几分。至于檀掌律威胁师父的那些气话,不用当真,是在漫天要价罢了。
说到这里,薛怀笑了起来,师父,不如咱俩打个赌,我赌陈山主在这件事上,肯定早有准备,说不定就在等着师父或是檀掌律开口了。
叶芸芸没有搭话,只是好奇问道:薛怀,你对陈平安印象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