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才进了这巷,凭在战场上练出来的直觉,江鹭便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危险。
雨水淅淅沥沥,徐风静静凉凉。
积善寺只是一座小寺,平日香火不多。牙人去偏门叩门后,钻出一个胖和尚,两人叽叽咕咕交流几l句,胖和尚狐疑看了牙人身后的江鹭几l眼,便念叨着回去拿记名册。
江鹭低着头,雨伞遮挡他神情。
伞面轻轻偏斜,他借着伞下那点辉光,观察这巷子。
明明是雨天,明明是一偏巷,这里却也不算人少。
有抬着扁担叫卖“卖馄饨”的老头,有一家家一户户叩门问“买不买花”的少女;巷尾有一家茶馆,里面坐着三四个食客,边吃边聊,口音天南海北。
对于一个下雨天的深巷来说,这里“热闹”的,有点繁华了。
哦,除了那些人,还有一位站在卖糖人的摊贩前,挑挑拣拣的年轻郎君。
那郎君撑着一把九骨油纸伞,青罩白衫,幞头束发,面洁如玉,生得斯文无比。
雨水敲打伞面,江鹭从边上跟着牙人走过时,正听到那年轻郎君操着纯正的东京口音,和卖糖人的小贩讨价还价:“多做几l个吧。我娘子喜欢你这里的糖人,但她性子急,平时又装不喜欢,我大老远出远门回来,都要进家门了,总得给我家娘子带点儿礼物吧……”
小贩匪夷所思。
年轻郎君笑吟吟的,总不放人走,纠缠功夫颇黏人。
当牙人和积善寺的胖和尚小声嘀咕时,江鹭侧着头,和那偏脸看过来的青袍郎君四目相对。
那人有一双十分惹眼的桃花眼,潋滟多情。
青袍郎君对上江鹭沉寂的冰雪眸子,愣了一愣,似乎没想到江鹭会看自己。青袍郎君想了想,对江鹭露出一个打招呼的笑。
几l多俊俏,还有几l分吊儿郎当的随意感。
江鹭握伞的手一紧:奇怪。
他不认识这个人……但他在这人看自己的一瞬间,他觉得此人面善,熟悉。好像他应该见过一样…
…
但江鹭听到偏门再开的“吱呀”声,便把心神移开了。
无他。他只是从这巷中过多人流的行动间,隐隐看出些办差的痕迹。估计是什么公部办差,不能明言。他这种不属于此间的人,还是早早踩好点,快些离开。
胖和尚拿着账簿:“阿弥陀佛,当真没有买卖……”
江鹭:“我看看。”
他一把抢过了账簿,低头看对方翻开的那页。
那页纸面泛黄,清清楚楚地记了一个“乔世安”的名字,代表他到访过,但没有租赁或买卖。江鹭的目光,挪到了页面上出现的其他人名。
胖和尚对他抢过账簿的行为有些不悦,那牙人看着更加紧张,好像怕江鹭抢走账簿一样。牙人凑过来,陪着笑伸手点别人名字:“真正买房的人,我们都是这样记的,和你那朋友不一样……”
江鹭:“嗯。”
他在牙人的紧张下,把账簿还回去,漫不经心:“大概我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