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鹭:“不。”
姜循已要起身,听他这样,不禁垂眼看去。
江鹭平静非常:“家中幼童做下此事,乃是管教不擅。我遭了一重罪,他们总要吃些苦吧?今夜我什么都不会说,让他们忐忑一夜。明日我见过大夫后,视情况,再回来寻他们。”
姜循愕然,又眼睛微微亮起。她抿唇而笑,不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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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循像是被他的话抚平了棱角、收起了尖刺,温顺地扶着江鹭,在那家人的卑躬屈膝问候下,进了唯一的屋子。江鹭靠在炕角边,姜循帮他再一次冲洗眼睛后,帮他眼上蒙上一层白布。
她询问他此时是否舒适些,他脸色有些白,却依然温和地点头。
姜循站在炕边,垂脸观察他。
江鹭手扶着炕边,无论在什么环境,一贯坐得挺拔。一重白布蒙眼,像为他渡上一层朦胧光。失了那双眼睛后,他整个人掩去了温润之色,艳色加重。
……像雪妖。
姜循听到脚步声,扭过头,见是那做错事的孩子正躲在门帘后,悄悄掀起一小半帘子偷看。
姜循有心不理。
江鹭却侧过头,朝门帘微笑:“怎么不进来?”
姜循伸手,在江鹭眼前晃了晃。
江鹭又朝她“望”来:“怎么了?”
姜循收回手,嘲他:“试一试你是真的看不见,还是在蒙人。”
说话间,那躲在门帘后的小孩犹豫着挪了过来。姜循厌恶小孩,本能地朝旁边一躲,靠在墙上。她冷眼看那小孩趴到炕边,仰着脸看那清雪一样的蒙眼郎君:“哥哥,对不起。”
江鹭俯下脸。
他唇角浮着一丝笑,和小孩说话的语气,分明要温柔许多:“对不起我什么?”
他看着实在比那个姐姐好说话,忐忑的小孩眼睛含着一汪泪,磕磕绊绊说下去:“刚才有坏人来我家,坏人就是朝我问路的。他们欺负爹娘,要搬走我家好多东西,我娘都哭了。我爹说这样
()下去,家都要没了。我讨厌坏人……哥哥你问路时,我以为是坏人又回来了。我想保护爹娘,才、才……”
又嚎啕大哭起来。
姜循看到江鹭绷起了下巴,扶着炕边的手指用力得微白。
她想看他这样心软的人,面对小孩的哭泣会如何做。她甚至恶意满满地想,说不定这家人就是看中他心软,派这小孩来说情。
她且看江鹭一步步走入别人的陷阱吧。
江鹭低头:“犯下的错,若得不到任何惩罚,他日还会重蹈覆辙。你若真心悔过,明日和我一起下山,去看眼睛吧。”
那小孩悲怆点头,他一直擦眼泪,整张脸一片黑一片红又一片白,比世上最脏的小花猫还要脏。姜循嫌弃非常,撇过脸不想看。
而她又听到窸窣声音。
她憋了半晌后回头,见江鹭拿着一张帕子,俯脸为那小孩擦脸。
郎君眼蒙白布,手如玉石,耐心地擦拭那小孩。他又轻轻淡淡地说了几l句话,语气不强烈也不过柔,却渐渐把那哭起来像哨子一样难听的小孩,哄得不哭了。
姜循嫉妒地瞪着小孩:他都没为她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