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脉离开之后,蓿苜山大概就不会再有灵物诞生了,你带着阿木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她才九岁,我没想到我竟然等不到她长大。”女萝苦笑一声,她顿了顿,继续说,“如果可以,山里的村民请让他们离开这里,往后没有我,大概邪祟再来他们就躲不掉了。”
她说着话,忽然定定地看着容无念,“我能托付的只有你了,容无念,你答应我。”
年轻的修真者怔愣地听着她托孤的话,心脏骤疼,“我还在,你死不了的。”
“你答应我。”女萝执着地要个承诺。
容无念还想安慰,但对上她执着的眼睛,所有的话堵在喉头,再也说不出来了,他无力地垂下头颅:“好。”
伪君子们早就在山鬼拿出镇脉时目光就紧缠了上去,容无念的师尊急切地前倾:“乖徒儿,把镇脉拿来,便算你将功抵过!”
“我虽为山鬼,却因镇脉而生,大抵与其他山鬼有些不同。”女萝虚弱地歪着头,朝众人顽笑道,山川感受到她的决绝,从地底传来震颤,似乎在悲鸣,树木植株疯长,有灵性一样挥舞着,它们朝着一个方向——山鬼的方向——不断生长、延申。
蓿苜山成了一座囚笼。
修士们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植物,它们遮天蔽日,源源不断地席卷而来,他们脸上满是骇然,因为山川在愤怒。
山鬼更加虚弱了,虚浮地几乎站不住,她努力维持着,疯狂地消耗生命,牵引山脉的力量,她要将这群修士留在蓿苜山。
修士们开始反击,剑、符咒、丹药,无所不用其极,女萝冷眼旁观,藤条断了便补上去,枝干被削了就重新生长,有人冲过来试图杀她,无数植物挡在她面前,砍不开一个缺口。
植物们开始绞杀,修为最低的惨叫一声,温热的鲜血给藤蔓抹上一层杀戮之气,有的人开始求饶,可是山鬼知道,这只是他们面对死亡本能的恐惧。
“要结束了。”山鬼低语,修士不再发出声音,植物们渐渐松开,乖巧地伏在她脚边,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让她不适地偏了偏头,女萝疲惫地坐下,靠在一颗粗壮的树干上。
“容无念,现在你还能遵守诺言吗?”女萝轻轻问道,一根树藤垂在他身后,像一条伺机而动的蛇。
他沉默点头。
“你不会死的。”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次眼神执拗。
女萝没否认什么,她只是说:“之前你替我寻的药,多谢。”
她每说一句话,就感到生命力的流逝,到最后已经张不开口了,女萝知道自己的生命到头了。容无念枯坐在她身边,像是一尊凝固的雕像,直到天色将明,野鸟惊飞,清脆的鸣叫声把他惊醒,他下意识看向女萝,却见她早已阖上双眼,安静走了。
容无念眨眨干涩的眼睛,胸腔里跳动的心脏好像变得缓慢,他每呼吸一次,都感觉仿佛有刀在生刮自己的五脏六腑。
他站起来,俯身要抱起女萝,却发现她脖子上出现一条狰狞的黑色肉筋,容无念愣住,女萝有镇脉,如何能让邪祟近身?
他一下就想到了当初女萝救下的人,喉头发紧,她用镇脉把邪祟困在了自己体内。如今山鬼已去,那些徘徊在她体内的邪祟便想占据这具躯体。
容无念沉默良久,他拿起镇脉,丝丝缕缕的灵气从他经脉中流向镇脉,又经过镇脉流入女萝体内,犹如搭了一座桥,他把邪祟尽数引到自己体内。
女萝能做的,他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