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枚骨针被逼出大半,楚括全身早已被冷汗湿透,想来楔入骨针的时候要比现在疼痛更甚。
白烟尘抿了抿唇,继续运转灵力。
“呃……”随着那枚骨针掉落,楚括喉中终于逸出一声低吟。他痛得狠了,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颤抖,但他很快咬牙将声音咽了回去,似乎不愿在旁人面前示弱。
其实男子娇弱一点也不会有人责怪的,白烟尘心中叹气,也只能加快输入灵力的速度,好让他少遭点罪。
第二枚骨针掉落,楚括浑身都绷紧了似的,紧接着是第三枚,被缚在身后的双手攥出了青筋,鲜血顺着手腕浸湿了绳子,白烟尘目光扫到,抽空用灵力化了束缚楚括的麻绳。
她做好了楚括一得自由便挣扎更甚的准备,然而那双手却只是回抱住她,便不再松开。
是疼得受不住,连对面是谁也顾不得了吗?倒是不怪他,任谁平白无故遭此酷刑,还能清醒着已是不易。
她欲继续动手逼出骨针,耳畔却薄唇翕动,楚括轻声叫出了她的名字:
“是……白烟尘吗?”抱住她的手微微收紧,楚括嗓音喑哑,说出的话却是个陈述句:“你来救我了。”
他还听不见,也看不见吧?怎么就能确定……心底像是被他的话拨动了一下,白烟尘抬手在他后脑囫囵摸了摸,像安抚小动物一样安慰着。
第四枚骨针也被撬动了,楚括双手下意识抱紧,下巴埋进白烟尘的衣服中,夜行衣的布料算不得柔软,上面还覆着一股呛人的血腥味,但楚括还是在她的发丝上嗅到了熟悉的兰草香。
他本是痛不欲生、几欲崩溃的,但是,当第三枚骨针被拔出时他恢复了嗅觉,也终于安下心来。
是白烟尘就好,楚括面色苍白,发梢上挂着淋漓的冷汗,却只想着……是她就好。
许是强撑太久,楚括此时稍稍安心,便觉浑身都被疲惫淹没,头脑中混混沌沌,就连身上拔除骨针的痛都如隔云端。
不知是第几枚骨针掉落,楚括眼前的漆黑逐渐消散,视线里终于透出一丝光亮,泪痕未干的眼帘微抬,他总算看清了抱着自己的人。
果然是她。
直到此刻,他紧绷着的那根弦才算真正松懈,楚括不由朝人靠去,却低声埋怨:“好慢,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一晚上……”
不待回答,白烟尘只觉怀中一沉,是楚括昏软过去。
估计他也已经撑到极限了,拔出最后一枚骨针,她将怀中意识全无的人抱出喜轿。
晨光下,楚括艳红喜服曳地,描画过的眉目如青黛远山,皮肤却苍白如纸,他的耳朵上被穿了骨钉,红色的宝石殷红似血,手腕脚腕都挂满珠链,那些人将他精心打扮成一个漂亮的礼物,只为送去满足皇女姜怜的恶劣趣味……
白烟尘脸色沉沉,心道,真是让她死得太容易了。
“楚括,你不能总是这么好欺负。”白烟尘不知说与谁听,朝阳跃出云层,天光大亮,她足尖一点,带着人如同抱着一捧红霞,径直回楚府去了。
楚括醒来的时候是在水汽氤氲的温泉池里,他有些懵,水流声断断续续,身边漂浮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花瓣,面前是从未见过的白玉石阶。他动了动,水流过手腕的伤处,有些刺痛。
“嘶……”楚括抓住手腕,一脸迷茫,不是做梦吗?
这是哪里?他印象里自己被白烟尘救了,之后呢?难道没回家?
这个世界实在超出楚括的常识,他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封闭五识,一个好好的人转瞬间就变成瞎子、聋子、哑巴,不知白天黑夜地忐忑干坐一整晚,这种变态刑罚他都受过,如今再发生什么离谱的事他都不会惊讶了。
比如现在,楚括在身边捞了捞,除了百合菊花的花瓣,就是桂皮八角一样的东西,他心下一惊,只道:“坏了,我不会是在什么妖魔鬼怪的大锅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