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的那种攻城的想法毫无谋略可言,大概率那五千人都会断送。那是绝对不成的。
桓石虔还待再说,郗超开口道:“镇恶是猛将,这办法也不错。不过暂时不能用,这是最后的手段。现在要商议的不是硬拼,桓公之意是,尽量减少伤亡,想办法攻克寿阳,而不是死拼。”
郗超一说话,桓石虔只得讪讪闭嘴。郗超的地位便是桓氏子弟也是不敢挑战的。
众将领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提出的进攻策略都不得要领,桓温并不满意。他皱着眉头环视众人,目光落到了谢玄身上,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来。
“谢玄贤侄,你怎么不说话?对目前的情形,你有什么看法?”
谢玄是谢安的侄子,谢氏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就算看在谢安的面子上,桓温也要对谢玄客客气气的。在没撕破脸之前,桓温是绝对不会为难谢安和他的家族的。
谢玄闻言忙出列拱手道:“启禀大司马,这种场合,岂有谢玄说话的份。大司马和诸位将军商议便是,我可没有什么主意。”
桓温皱了皱眉头。郗超淡淡道:“幼度,你这是事不关己,不闻不问啊。莫忘了,大司马平叛,是奉朝廷旨意。若袁真叛乱不平,引秦燕胡贼南下,到时候可不是大司马一个人来承担,是大晋来承担的。幼度难道没从你叔叔那里学到要为天下所计的道理么?”
郗超一出言便是夹枪带棒毫不留情。这里边其实有缘由,郗超和谢玄一直不和。当初谢玄是在桓温帐下为属官的,郗超为参军,是谢玄的上司。两人从那时起便经常生出嫌隙。
谢玄看不起郗超奴颜婢膝的行为。同为大族出身,郗氏本来就是流民帅奋斗到现在的地位,已经被众侨姓大族所认可。可是郗超作为郗氏后人,却对桓氏卑躬屈膝,失了大族气度。郗超的种种作为,谢玄是甚为不齿的。
郗超则看不起谢玄身上的那种名门高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觉得谢玄除了是陈郡谢氏出身之外,除了生了一副好皮囊之外一无是处。
两人共事一段时间,发生多次争吵和不快。最后桓温不得不让谢玄去弟弟桓豁帐下当了参军,避免两人矛盾升级,闹出更大的不快来。这次桓温出兵攻寿春,桓豁却偏偏派了谢玄领了两千兵马到庐江郡会同桓序的兵马前来,两个对头又见面了。
谢玄并不理会郗超的话,对桓温道:“大司马帐下人才济济,谢玄此次前来,甘当驱使之将,不敢擅自多言。我四叔今年新年的时候也教训过我,要我多学多悟,慎言慎行,不可自以为是,胡乱说话。”
桓温呵呵笑道:“安石倒是谨慎。但你是他的子侄,却是老夫的部下。老夫今日偏偏要听你说一说。安石若怪罪你的话,老夫写信去同他理论。”
谢玄躬身道:“那怎生是好?罢了,既然大司马执意要听谢玄的想法,我倒确实有些不成熟的看法。说出来,大司马和诸位莫要见笑。”
桓温微笑道:“你说说看。”
谢玄点头,伸手揉了揉坚挺的鼻梁开口道:“大司马,这两日作战确实有些不利。袁真叛军反抗如此激烈,令我军无法得手,死伤了不少兵马。其实,在我看来,大可不必如此急切。现如今两军对垒,针尖对麦芒,都铆足了劲。此时若强攻下去,反而会让叛军一鼓作气,更加的难缠。此时当有张弛之度,不如暂缓进攻,让其士气衰减。曹刿论战所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避其士气锋芒,择其士气衰竭时进攻,反有奇效。”
桓温抚须沉吟,众将听了也微微点头,觉得谢玄说的有些道理。
郗超却开口道:“问一下谢参军,何时叛军士气衰竭呢?是否要请袁真来告诉咱们一声?可莫要读了几本书,便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了。”
谢玄怒道:“郗参军这是什么话?你问便问,何必来讽刺?此乃大司马要谢玄说话,你又来阴阳怪气作甚?”
郗超也怒道:“何为阴阳怪气?是你心中有鬼吧。你若无阴阳怪气之心,怎听出我对你阴阳怪气?本人问的难道不对么?进攻的时机固然重要,固然要把握对方士气衰竭之时,但何时是衰竭之时呢?围而不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