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明宝不理他了,攥紧了两只拳头往前走。
虽然有骡子分担,但各自背包里的重量依然不轻。商明宝的采集工作做得并不好,向斐然交给她的任务便只是拍照,用百微记录植物形态细节,用广角拍摄生境。
两只镜头加上全幅单反机身,加起来就快有十斤了,挂在脖子上伤颈椎不说,也不便行走攀登。向斐然在她背包肩带前装了相机快装板,又在她腰上束了一条镜头快插固定带。如此一来,便能将重量均匀依赖在身体核心,也充分解放了双手。
出发前,商明宝全副武装地对镜自拍了一张,将青稞饼、长虫子的丑苹果以及这样的自己一起po在了ig上。
这是与她过往人生截然不同的一组相片,没有水晶灯与高脚杯,也没有珠宝玉石与红唇,有的只是普通人日常可触及的、每日见到的东西。但点赞数却离奇地高,粉丝和朋友纷纷问她这个假期去哪儿了。
他们还以为她找到了什么新鲜的、原汁原味的度假方式。
伍柏延也刷到了这一条,但没点赞。穿着黑色冲锋衣与冲锋裤、登山靴的她,朴实得看不出丁点精致细节,登山包固定带与相机带松垮地勒过了她的腰际,看着那样瘦,却有一股飒爽与坚毅从躯干里生长出来。
与穿高定的她比起来,分明是两个她。
伍柏延不懂为什么城堡里的公主不好好地待在城堡里。就算她想亲近自然,雇团队就好了;她想认识世界,找世界级的纪录片团队为她定制路、带她上天入海就好了;她想登山,想去国家公园,聘专业的地陪就好了;想露营、在旷野里过夜,开几百万的房车就好了。
为什么。
伍柏延拒绝思考这个“为什么”,因此也拒绝点赞。
发完ig,进入上山路,信号立刻便消失了。
扎西牵着骡子领头,商明宝走中间,向斐然殿后。像三年前一样,她的体力没有什么长进,没走上一公里就开始气喘。
扎西拍拍骡子:“不怕,要是走不动,就让骡子驮你。”
商明宝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不要,等下它累死了。”
扎西多嘴,笑道:“这头骡子就是为你准备的,你不来,向博哪用得上这种东西?”
扎西对向斐然的体力和精力印象深刻。他原本以为除了专业玩户外的,这些城里来的都四体不勤,走不了几步就嚷嚷着要休息或骑骡子,但他接待向斐然的几次,发现他脚程根本就比他还快,上山不喘,下坡技巧专业,需要语音记录或给摄制组提供咨询时,能不疾不徐、呼吸均匀地讲两分钟,进营地搭帐篷、休整、生火都有着最简洁高效的一套流程,一看就是长期实践下来所总结出的最行之有效的经验。
不仅如此,入夜后,所有人都休息
()了,他居然还能整理标本至半夜两点。
不过扎西也发现他不是那种天然觉少的人,他只是摒弃了无意义的事情,把做杂事都用来睡觉了。譬如在摄制组的车上,别人吹牛他睡觉,别人撩妹他睡觉,别人吵架他睡觉,别人讲八卦他睡觉,别人睡觉他当然睡觉,别人唱歌他挂上耳机继续睡觉,总而言之,争分夺秒随时随地睡觉。
扎西那头骡子也有名字,叫达鲁,很安静。感应到商明宝打量它的目光,它低下头,默默往山坡那处挪了几分,四只蹄子哒哒儿地一阵小跑,快快地从她身边走掉了。
商明宝:“……”
它怕她。她还怕它呢!
跟动物计较丢人,她扭过头去,找向斐然的茬:“你不相信我能走完?”
“相信。“向斐然拍拍她肩膀,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哄,“来,我们证明一下,半个小时内走到前面那个坡。”
商明宝遥望了一眼:“……”
要她命。
向斐然压平唇角,揉揉她的头发:“不急,也不用在我面前逞强,我知道你几斤几两。”
商明宝故意问:“几斤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