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掩饰又不露声色,像把冷刀子往它后背一戳,激得整只白狐狸一哆嗦。
这是嫌它碍眼的意思。
——还不让它看了是吗?
阿狸很有自知之明,它失了记忆没了力量,与世间任何一只普通动物没什么两样,只要江白砚想,能随时拧断它喉咙。
到时候出师未捷身先死,它恐成史上最惨天道。
出于求生本能,白狐狸纵身一跃跳下床榻,回到自己角落里的小窝。
可恶,不看就不看。
施黛只当它不想打扰两人的交谈,顺口解释:“它比较怕生。”
江白砚笑笑:“施小姐,继续吧。”
隐约有纵容和催促的意思。
他的鲛尾搭在床沿,尾鳍大片铺开,比之前更近更清楚。
施黛莫名紧张,手指在鳞片轻戳。
鲛人是凉的,难怪江白砚告诉过她,他不喜欢晒太阳。
房中静下,施黛细细观察近在咫尺的鲛尾,江白砚在看她。
她的喜悦显而易见,眼底蕴藉明晃晃的流光,唇角上翘。
因发了热病,素来秀润的唇瓣色泽暗淡,像朵苍白的花。
江白砚不清楚自己为何提出让她抚摸尾巴,话到嘴边,自然而然便吐露出来。
或许是看出施黛的憧憬和好奇,又或许——
仅仅想让她看看。
鲛人貌美,是自古就有的常识。
江白砚觉得,他在一天天变得古怪。
在大昭游历数年,不少人称赞过他姿容昳丽,亦有男男女女刻意同他亲近,被江白砚横剑挡开。
他从不在意自己模样如何,形貌仅是一张毫无用处的外皮,与博人眼球的花草无甚差别。
旁人的视线令他心生厌恶,如附骨之疽。
江白砚曾经是这样想的。
今时今日,却下意识展开鲛尾,呈露在施黛身前。
她应当是喜欢的,并无反感。
这让江白砚感到奇异的欢愉。
热病中的人,体温比平日更高。
施黛的指尖好似一团滚烫的火,只一落,灼得他脊骨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