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是敏锐审慎的性子,就这几次短短的接触而言,他们都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些微好感,虽不确定这好感能有多少,但联想到朝华,夏柠突然发觉她给了自己一个绝好的试探机会。
正好,祈简也有自己的心思,他看着眼前闪烁的火光和身旁楚楚动人的女郎,暗自思忖如何才能让她日后常来乐室。
虽然他们不一定会有以后,但想要体验情爱之事的态度,他是认真的,可他如今身份被动,处境被动,她不来寻他,他似乎除了等之外别无他法。
而他向来不喜被动。
于是,他问起夏柠最近学琴之事,并言语暗示她可以常来乐室找他,不要担心会麻烦他,他很乐意指导她的琴艺。
但出乎意料,郎君温言细语的问候和体贴周到的照顾并没得到女郎同等的回馈,反而径自惹得她掉下几滴清泪。
祈简心中一慌,不知是自己哪里语气不好,还是话没说对,竟惹得她泪盈于睫。
女郎肌肤胜雪,眸似清泉,只是此时此刻,她眼下微红,长睫上挂满了盈盈的泪珠,似乎稍一眨眼,泪水便会蓦然滑落,祈简几乎不敢惊扰她一分,只得手足无措地紧张看她。
可她眼睫微微扇动,泪水到底是像断线的珍珠一样落了下去。
“公主,”他语声懦懦,终于唤了她一声,小心翼翼地询问:“可是我说错了话惹得公主伤心?”
女郎用指腹轻轻擦拭了泪痕,微微哽咽一下,而后努力撑起笑脸,“不关先生的事,是昭宁自己的问题。”
祈简心里顿时浮想联翩,他想她这么柔弱,这么乖巧,许是被人欺负了,所以才这么伤心。
“宫中有人欺负公主?”
夏柠深吸口气,眼神不自然的避开祈简视线,“先生多虑了,宫中无人欺我,是我自己这几日心中郁郁,不敢来见先生。”
不敢见他?这是怎么个说法,祈简心中不解,遂轻声发问。
女郎声音带着些许自怜自怨,她仍是侧着脸没敢看他,楚楚的神态被他尽收眼底。
他心下甚怜她,便不出声,只静静地听她讲述原委。
“先生琴艺绝佳,为人温雅,我每每见到先生,蒙先生指点,和先生谈天说笑,其实都是极开心的,可最近几日,我却发现自己有时心绪不受控制,仿若变了个人一样,”女郎说到这里声音微顿,接下来的语调有些颤抖。
“前两日,朝华姐姐许是在父王那里见到了先生,她不知从何处得知我与先生相识,便来青阳宫找我,向我询问关于先生的事,我本应该告诉她的,可当我看到她提起先生时兴致勃勃的样子,心里似乎被堵上了一样,很不是滋味。
不仅如此,她每提先生一句,我便对她厌烦更多一分,不想看她雀跃的眼神,听她兴奋的话音,明明她是我的姐姐,进宫以来对我也颇多照顾,可我在那瞬间,却那样厌她,”
说着,女郎声音越来越缓,还微微带着疑惑、不解和无法排解的痛苦与愧疚,她转头看向一旁静美如画的郎君,眼神里单纯的困顿和疑惑犹然可见。
“先生,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明明先前不是这样的,我觉得自己有些可怕了,是以迟迟不敢来见先生,我怕见过先生之后,这种情绪回去会更变本加厉。”
好一个单纯痴心、深陷情网而不自知的柔美女郎,夏柠言语神态拿捏得不差分毫,只是跟她所说完全相反,朝华那日是被她气走了。
当然,祈简不可能知道这些。
他原先只是心疼夏柠,想要知道她为何会黯然落泪,可随着她可怜动人的柔美声线所起伏的,却是他自己的心情。
甚至听到最后,他几乎要压不住自己蠢蠢欲动想要上扬的唇角,女郎那般伤心愧疚,他却内心欢腾情绪振奋,这样着实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