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拐角处,祁若泽停下脚步,一言不发,面上看不出喜怒。
跟在他身边的下属自然也听到了方才那番话,欲言又止,忍不住在心里大骂:
这是哪儿来的傻子,说人坏话都不知道背地里说,脑子被狗吃了!真当祁若泽这人是吃素的啊!
在心里骂完,他又打量了一眼前方那道清瘦的身影,即便是听到这样的恶言恶语,神情却连半点变化都没有,仿佛方才被骂的不是自己一般。
这份定力……
一直到两个小吏离开,祁若泽的脚步才再次迈动,走到不远处已然枯萎了的花丛旁,弯腰捡起遗落在地上的青鱼玉佩,重新挂回腰间,道了声“走罢”,便率先往前走去。
下属回过神来,赶忙跟上。
一早上的时间便在案牍中匆匆而过,临近中午,窗外逐渐传来交谈闲聊的声音,由远及近,由近及远,祁若泽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肩颈,站起身来,推门走了出去。
刚出门,就碰上几个结伴正往外走的同僚们,对方几人自然也瞧见了他,为首的那个便上前一步,主动开口相邀:“听说榆树巷新开的那间食肆的菜味道不错,我与周兄王兄正准备去尝尝,祁兄午食可有着落,不若一起?”
祁若泽婉拒:“多谢梁兄相邀,不过在下还有事,就不与诸位一道了。”
尽管他语气客气礼貌,却莫名带给旁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之感。
话音刚落,主动开口相邀的那位梁兄倒是面不改色,还笑吟吟地道了声那就下次,可他身边的另外二人,面色已经有些不大好看了。
祁若泽看得分明,却没有半点想开口的意思。
待对方三人的背影消失不见,他亦转身离开,从庭中回廊穿过,离开此处官署。
马车早已等在大门之外,他登上马车,不用交代,车夫便挥起马鞭,马车缓缓驶动,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便将他送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文华馆。
此处位于城南,相较于一路经过的地方都幽静许多,此时门前除了祁若泽,再无他人,值守之人迷迷糊糊的,正打着哈欠,抬头一瞧,不由熟稔地打了声招呼:“祁御正来了,今日还是来查阅簿书的吗?”
祁若泽微笑颔首。
值守之人见状,动作利索地从腰间拿下钥匙,走到存放簿书的房间门口,替他把门锁打开,然后道:“行,那您慢慢看吧,有什么事儿叫我就行。”
“多谢。”
祁若泽推门进去,若有似无的尘土味迎面而来,他捻了捻手指,低头看去,果不其然,指尖沾染了些许灰尘,他下意识皱了皱眉,从袖中拿出手帕,一边擦一边往前走去。
一直走到屋子西边的角落处才停下脚步。
他抬起头,从面前摆放地整整齐齐的卷册中抽出其中一本,垂眸看去,忽然目光微凝,只见封皮上的小楷端端正正,写着四个字——昌泰八年。
……
兴安县。
因铺子新开业,生意太好,而忙了一整日的沈家人也终于赶在夜深之前回到家中。
沈遇病过一场的身体还没恢复,这一天忙下来,累了个够呛,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像是被碾过一遭似的,两只胳膊跟细面条一般,怎么都使不上劲,提壶水都费劲。
“沈大哥,你去堂屋里歇着,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