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间柴房没有退路。”
如果说马少卿府邸敞开的正门摆的是鸿门宴,那么这后院洞开的柴房高窗便是请君入瓮了。
后墙临水,退无可退。
苏晋知道,也许早在她自后墙翻窗进来时,便已经惊动马府中人了。只是不知何故,那些人仿佛只打算将她与老鸨一起关在这里,并没有打算要立时动她。
苏晋又道:“你当马少卿府里的人是吃素的,你究竟知不知道晁清的下落,他们会瞧不出来?”
捆着的绳子已解开,苏晋按住媛儿姐的手道:“你知道你为何还没死?”
媛儿姐又摇了摇头。
“因为你只是一个饵,等鱼来了,你就会死了。”
媛儿姐瞪大眼:“他们要杀的是你?”
苏晋目色沉沉:“我本以为是,眼下看来,却又不尽然。”
她不过区区知事,若当真只是要杀她,何必摆这样大一个局,何必把她关在这里却不动手?
苏晋隐隐觉得不妙,转而盯着媛儿姐道,“听着,你眼下还有一个搏命的机会。”
然后她看向被敲晕在地的侍女,沉声道:“因为他们算错了一步。”
言讫,也不再多做解释,径自摘下了自己的束发簪,一头青丝陡然洒下,苏晋迅速褪下侍女的衣衫,换在自己身上,又简单挽了一个鬟髻。
媛儿姐愣愣地看着苏晋:“你竟是……”
苏晋蹲下身压低声音嘱咐道:“我走之后,你不要逃,将你自己的衣裳为这侍女换上,把她手脚绑起来扮成你的样子,然后躲在草垛子里。等下有人进来,如果没有看到我,他们一定会各处去找,如此便会耽误一些时辰。就算他们最后在草垛子里发现你,你一口咬定是这侍女放走了我,你二人僵持不下,他们便一个也杀不得,但无论他们对你做甚么,你一定要能撑到明日天亮。”
“撑到天亮,我便可以活么?”
苏晋点头道:“有人设局,有人赴局,一定有人破局。你我都是饵,但你比我重要,你是这场科考案,是我故旧失踪案的证人,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
言罢,径自拾起地上的空碗置于托盘上,扮作侍女的样子退了出去。
后院依然是寂然无声的,马府的正门依然是敞开的,仿佛可以随意出入。
但苏晋知道,这回自己是插翅难飞了。
这么大一个局,就算扮作侍女从正门出去,那安插在府邸周围的暗哨也能立时发现端倪。
就像一个没有门的鸟笼浸于水中,逃出去也只有溺死。
提笼者在高处,苏晋看不清。
但她更想不明白的是,若自己只是一个饵,那么提笼者要钓的鱼又是谁呢?
她自小家破人亡,这一生注定要踽踽独行,难道时至今日,竟会有人为了她不畏生死地赶赴一场鸿门宴么?
“哎,那个谁,磨磨蹭蹭地做甚么,还不赶紧来帮忙?”
苏晋回头一看,是一个嬷嬷的正在叫自己。
这嬷嬷倒也没顾着她面生,径自将她带到膳房,责备道:“前头都忙得腾不开手了,你倒好,还躲在后院偷闲,赶紧拾掇拾掇帮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