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滢听得好笑,“说得自己好像一只小狗!”阿宁嘿嘿一笑,道:“仙子,我问了附近的人家了,镇上的土地庙还有香火供奉,就在东面,离这里不算远,莫约要走小半个时辰。”怀滢听了不由高兴,“好,你在这儿稍等我一下!”阿宁在外面等了半晌,见怀滢还不出来,探着脑袋往里瞧,就见怀滢穿了外衣,正烦躁地坐在镜前,反反复复摆弄着自己的长发。“仙子是要梳头吗?”怀滢泄气地将手一松,任三千烦恼丝泻了一肩,“梳什么梳,连把梳子都没有!”阿宁轻声问:“仙子,要不然我来试试?”“你?”怀滢有些吃惊,别说是她,就是普通女娃在这个年纪也未必会绾发,何况阿宁一个男孩子。阿宁脸颊微微泛红,大约也知道男子梳头不是件体面的事。“……我以前常看阿姊梳,时间久了便会了,也曾给阿娘绾过一两次。”怀滢梳头绾发的水平可谓是惨不忍睹,加之方才一遍一遍尝试早已没了耐性,立刻将这项艰巨的“工作”交付给阿宁。阿宁的手,和他那张滑稽的、青紫的脸完全不同,白皙细长、灵巧漂亮,即使是女子也多有不及。指尖从发丝中穿过、理顺,再分出数绺拧紧盘圈,不一会儿功夫便有了型。怀滢看着镜子里仔仔细细替自己绾发的男孩子,突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在她和阿宁一般大小的时候,仙君也曾这样,为坐在镜前的她认认真真地绾着头发。那时的怀滢,还是仙君口中的盈儿,刚长成个半大的女娃,整日披散着头发在林子里疯跑。仙君说太不像样子,要她学着凡人家的姑娘把头发梳起来。她理直气壮地道:“我不会!”仙君道:“不会可以学啊。”她问:“和谁学?”仙君语塞,与她大眼瞪小眼互看了半天,叹了口气,取出根绦子将她的头发在后面一束,而后去了趟凡间。回来时,他手里便多了本册子,是凡间时下流行的女子发型的图集。她随手翻了两页,什么灵蛇髻,环髻、双刀髻、凌云髻、垂云髻等等,花式复杂繁多,一看就麻烦得很。她皱着鼻子问:“这么难,怎么学啊!”仙君也蹙着眉头,“……确实是,复杂了些。”听仙君这么说,她就更理直气壮了,将册子丢在一边,赖在仙君身上贼兮兮地道:“那仙君您先学,等您学会了再教我?”仙君无奈,只好自己钻研,等学了七七八八,再拿到她身上实践。而她呢,不知为何,特别喜欢透过镜子看仙君修长的手指在她发丝间游走,于是每当仙君问她怎么样时,她都会挑剔地说“这里不对”、“那里不好看”,总之一定要仙君一遍又一遍地绾了散,散了绾。仙君总是不厌其烦,每每要花费大半天的时间才能将发髻绾到她满意,时间久了,倒真练得一双巧手。反而是她自己,因着多年偷懒,以至到了离开仙君的那日,也只会潦草地绾个不伦不类的、最简单的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