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初是拉血,但两人都以为是简单的痔疮,拖的时间久了,一来二去就严重了,再加上爸爸嫌苦嫌贵,不肯吃药,病情发展的更厉害了。
从确诊到“活三个月”,只用了一年半的时间。
这个时间我在干吗呢?
我在努力工作,为留在那个项目组里天天熬夜,我白天吃泡面晚上吃泡面,一天三顿仿佛住进了泡面加工厂。
我在努力生活,为了赚足够的钱养活自己和猫,我在网上兼职配音,过度用嗓得靠含着金嗓子喉片才能工作。
我在经营自己,我学了心理学的内容,我可以冷静的面对以前伤害过我的一切,甚至再也不会双手双脚发麻发冷了。
这在我妈嘴里,是我无动于衷、冷情冷漠冷血的证据。
10
只不过,再见到爸爸的时候,我还是很震惊。
他瘦了好多,跟我记忆里的样子完全不同,他双颊凹陷,身上还发出难闻的臭味,随着一股熟悉的排气声,臭味更重了。
我妈拧着眉头靠上去,粗暴的拎起爸爸已经骨瘦如柴的身子,将他翻到一边去,再熟练的将那块充满排泄物的纸尿垫扯下来,胡乱的给他还上新垫子就离开了。
我看着爸爸痛苦的样子,心里除了几分快意外,还有无尽的唏嘘。
看着她在厕所手忙脚乱的样子,我淡淡道:「他大小便已经失禁了,这就是你叫我回来的理由?伺候他?」
我妈理直气壮的点头:「他是你爸,你伺候伺候他怎么了?再说,我先前伺候了这么长时间,他就剩三个月了,怎么说也是应该你在的。」
我好笑的看着她:「你们小时候是怎么对我的,需要我帮你想一下吗?既然你们一直拿周天赐当儿子,怎么不让他来伺候?」
我妈还是原来的样子,她瞪了我一眼:「你在放什么屁?人家现在是公务员,怎么可能非亲非故的来伺候你爸?况且这是你爸!这要是我,人家说不定还能来看看……」
我双手环胸:「是吗?那我爸住院以后,你的国家干部弟弟来看过一次吗?打过一次电话吗?人家是不是怕你又问人家借钱啊……」
我妈强撑着身体,嘴硬道:「你懂什么!你舅舅和舅妈现在在国外养老呢!他们都有出息,不像我没出息就算了,还没那好命……」
她瞥了我一眼:「别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你赶紧把工作放一放,给你们老板请假去,住回来给你爸端屎倒尿!我抓了好长时间了,这真是太恶心了……」
原来是自己嫌恶心才让我回来伺候我爸的啊?
我微微一笑,在她俩震惊的目光中头也没回的离开了医院。
「不好意思啊,当初买腰带的时候我可是把你的话记在了心里,你说的对,男女有别,我怎么能伺候我爸呢?」
无视她震惊的眼神,我昂首挺胸地离开了医院。
走出去的一瞬间,我心里的大墙轰然倒塌。
我爸病重了,而那个心高气傲的妈妈也被牢牢的拴在了他的身边,她那些亲戚更是远赴海外,八竿子打不着。
唯一能指靠的上的我也早就跟他们决裂了。
多讽刺啊。
小时候的我不明白,许多年后我才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