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自然是顾家跟杨家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交易。
可不管怎么看,都是顾家吃亏才是!
杨登看着那只手:“当初我向岳父求亲之时,他叫我好生对待你母亲,我对天发誓,如果我对她不好,就叫我断了这只手,一辈子不得行医。我当时想,兴许这是报应……”
杨仪不寒而栗:“这只手……?!”
杨登把手放下,他恢复了原先冷静的神情:“是我自己砸了的。几乎害死了人,我已没资格行医,且你母亲不知所踪却又再迎新人进门,也违背了当初的诺言,不管如何,我都是亏欠了。”
杨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你、你竟然……”手对于大夫而言何等重要,杨登这是自毁前程!
她的母亲并没有跟她多提过杨家的事情,十分的心思,倒有九分是用在督促她学医上。
而杨登既然迎了顾家女做二房,又过了这么多年,原配毫无消息,按理说,早该向官府报“亡故”,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扶了顾家女为继室。
可至今,杨甯的母亲还只是个姨娘的身份。
难道,是因为杨登……
杨登的声音低沉:“我自问并无对她不住的地方,可她不肯给我解释的机会,也不肯给我一个明白的机会,就算是民间含冤受屈,也能找个公堂击鼓,我找谁去?我又能跟谁说?如今连你也来指责我……”
他深深呼吸,看向杨仪,有点惨痛的:“你知不知道,我初见到你……你冷冷地瞪着人的时候,跟你母亲多像!”
前世,杨登一向对她很冷淡,本来杨仪以为杨登是不喜欢她这个从外头回来的女儿。
她看看杨登的手,内心五味杂陈。
“跟我回去吧。”杨登的声音又低了下来,哑哑地他道:“仪儿,我到底是你的父亲,你且,好歹叫我尽一尽心吧。”
杨仪沉默。
门外,灵枢总算松了口气。
当天晚上,杨仪沐浴更衣,杨登亲自送了两个包裹,一个是杨仪落在冷波巷的,一个是新的。
杨登望着她:“这里有两套衣物,你好歹换上……是女装。”
见杨仪不出声,他又道:“我先前去了冷波巷,给俞主事看过,他的伤并无大碍,放心。”
说了这句话,杨登试探似的问:“仪儿,俞主事……是怎么找到你的?他对你可好?”
杨仪淡淡道:“是我命运不济撞在他手里,以后两不相干就是了,如此而已。”
次日启程,杨登出门,却见杨仪已经换了一套素缎斜襟大袖衫子,底下暗蓝褶裙,被长大的斜襟衫遮住,只露出底下裙摆,头发因不会梳,仍是挽着一个髻,额前罩着网巾。
她身子太单弱,这套宽绰的裙衫,在她身上飘飘袅袅,莹然出尘。
加上清水明玉一般的面容,看着倒像是个偷穿了女装的粉妆玉琢的小公子。
杨登哭笑不得,看了她半晌,忽然想起来:“昨儿临时找了个丫头,以后就让她在身边服侍你。”
杨仪第一次换了女装,本有些不自在,还好杨登并未说什么。
她跟着看去,才发现此时,并不见昨儿见过的那些人,竟都换了新的。
而随着杨登一声呼唤,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伶伶俐俐地从楼梯上跑上来,屈膝行礼:“姑娘。”
出了金陵,走不多时,正遇到了白淳一行人,既然都是同路,大家便相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