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脸色苍白似闭目养神的俞星臣,喃喃道:“她就是杨仪?为何竟是男装,这般不像样。”
若不是这一路相处,灵枢必会赞成杨登此话,但如今他的心境已然不同。
听了这句,竟极想反驳杨二爷。
不料他还没开口,俞星臣道:“是……我叫换了,女装毕竟、过于打眼。”
杨登仿佛感觉心里的疑惑得到了合理解释,忙道:“到底是你想的周到,说的是,若给人知道你跟……一路过来,毕竟也是不便。”
俞星臣缓过一口气来,稍微坐直了些:“多谢世翁体谅,我也正因有此疑虑,才……咳,发信给世翁,叫您过来接应,免得给人知道是我陪着,影响……姑娘声誉。”
杨登俯身,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实在让你费心了,你且养伤,我……”
他的意思是他要去找杨仪,俞星臣却有些不安:“世翁。”
“还有何事?”杨登忙问。
俞星臣道:“姑娘、从小在外头,定是受了好些苦楚,也从未跟府内之人、相处过……世翁当……缓缓相待。”
他本来是个不多事的人,如今居然肯为他父女说出这话。
杨登越发惊愕,便点点头道:“放心。请歇着罢。”
杨登转身出门,俞星臣吁了口气,稍稍对灵枢使了个眼色。
杨仪虽是先进门的,却直接穿出客厅,走到了外头廊下。
这小院子颇有江南水乡风味,客厅之后便是一处二丈来宽凿出来的河,上头架着小桥。
杨仪正自乱看,身后脚步声响。她回头,瞧见了自己的父亲。
杨登迈步出门,看向杨仪。
两个人不可避免的近距离碰了面。
四目相对,杨仪垂眸,平静地唤了声:“父亲。”
她只是垂下双手,低头倾身。这是一个随意的家常请安礼节。
很不像是十多年初次见面。
杨登张了张口:“你……”他欲言又止,顿了一会儿,改口,“长这么大了,是……十六了?”
“是。”杨仪仍是淡淡地回答。
杨登又将她扫视了几眼:“先前你母亲,叫人传消息回去,说让到凛州去接你,谁知虽去了人,却只说你……不知所踪,只有你母亲的坟墓……”
杨登斟酌着:“你是被人接走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际遇?”
“我是自己走了。”杨仪回答。
不出所料,杨登的脸色立即变了:“什么?自己走了,你是去了哪里?你还有什么亲戚?”
“我并无亲戚,”杨仪却面不改色地:“只是到处走走看看罢了。”
“……胡闹,”杨登立刻喝了声:“什么叫走走看看?你是女子,你……你就这么出去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杨仪笑了笑:“父亲恕罪,从小儿我也是这么抛头露面长大的,一直没人教我体统。”
“你!”杨登屏息,好像听见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你说的什么?你母亲难道没教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