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天晚上,桐桐给小的喂完奶睡的就昏沉了,可紧跟着就觉得自己又走到梦里了。梦里她不知道那是哪里,好似是夜里,还是夏夜里,月朗星稀,两边都是密林,从林子里传来夜枭的叫声,端是瘆人。还没分辨清楚呢,远远的似乎就听到马蹄声,不是一匹马,而是一队人马,由远而近,惊起夜鸟无数。
她顺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模模糊糊的,似乎听到有人喊:“大阿哥……江水又涨了……昨儿下雨,不知道前面的路通不通……”
她抬眼看去,一行数十匹马从眼前一跃而过,只那么一眼她就盯住那个骑在马背上姿态昂扬的少年,才要出声喊住,却见场景一换,边上的山丘被雨水泡湿的泥土瞬间垮塌下来,这数十匹马眼看就要被盖在下面了。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好似一下子就冲了过去,揪住那个被叫大阿哥的少年,一把将他拽下马,然后顺势一滚,从路上一下子滚到山沟里。这个少年,身体轻盈的如同一个孩童,眼看垮塌下来的土方要压过来了,她一手举着‘少年’,一手攀着粗壮的树木蹭蹭蹭的上去了,然后骑坐在树杈上。她抬眼去看‘少年’,就见少年蓦地一笑。
她的嘴角不由的带上笑,然后猛的就被一声孩子的笑声惊醒了。
是啊!外间传来大阿哥的笑声,梦里笑的咯咯咯的,笑完,就彻底睡安稳了。
她一下子坐起来,然后帘子就撩开了,自家爷进来了,不确定的看着自己,“我刚才起身喝了两杯水……”就这么一会子工夫没守着孩子,结果孩子做梦了,先是不安的哼唧了两声,紧跟着就咯咯咯的笑出声了。这会子瞧着睡安稳了。
桐桐朝他点头,是的!我能进入他的梦!梦里的少年长的可真英俊!
屋里还有嬷嬷,两人当时没法多说。可第二天的时候,他还是抽空低声问:“梦里……”
“梦里,他在我眼里,是个少年的样子……我在他眼里,是什么样儿的,我不知道……”
所以,他未必就知道,梦里把他托起的人是谁。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真的可以进入这孩子的梦。”
嗣谒眼里闪过一丝什么,然后低声道:“以后找机会多试几次……”
嗯!昨晚要不是自己,孩子只怕会觉得像是被捂在什么地方,一晚上又是惊恐又是窒息吧。
最怕给孩子的心里种下恐惧的种子!但这并不着急,得找个合适的机会才可以。如今要试的话,除非叫孩子跟着奶嬷嬷,自己和自家爷不能守着。可要是这样,下面伺候的会以为自家才生了个阿哥,就对寄养在家里的侄儿不好了。
所以,不能急,得找个自然而然的机会来试。
这一等就等到快满月的时候,四福晋提前过来,一是陪孩子,二是得提前准备满月宴的事。如今已是冬里了,今儿还飘起了雪,外面是没法呆着呢。四福晋陪着孩子在西边的暖阁里,结果吃了晌午饭,孩子打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边两口子都知道孩子这个点有睡觉的习惯,于是,吃了饭,两人一个内间一个外间的躺着,小的这个叫奶嬷嬷带着呢。这一入梦,就好似看见一个青年一身龙袍站在山巅之上,头顶盘旋着数不清的秃鹫,那秃鹫猛的就俯冲而下,冲着青年而去,这次看不清青年的脸……桐桐手里像是多出了一把弓,她拉满了弓,一把的箭就搭在弓弦上了,转瞬就冲着秃鹫而去。
一个个秃鹫被射中掉落,那个青年被一个男子给拉住了,“不要挡住眼睛,不怕,好好看着,只要你手里又利器,谁也伤不了你……乖!不怕!睁开眼睛,有人守着你,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你……”
桐桐对着那边就笑,那青年终于睁开了眼睛,应该是朝自己这边看过来,就听他喊了一声:“……娘……”
才一喊出来,猛就醒了。
紧跟着就听到西暖阁嘈杂,她心里一紧,忙问:“大阿哥怎么了?”
水仙欢欢喜喜的过来,“回福晋的话,咱们大阿哥梦里喊娘了!”
八个月了,开口早的孩子,是能说话了。
桐桐躺下,一下子就笑了,笑着笑着,眼角却湿了,嘴上却欢喜的吩咐,“赏!”
嗣谒进来什么也没说,只挨着她躺着,一下一下的拍着她,“孩子好好的,咱能护的住,以后高高兴兴的!”
嗯呢!高兴呢!
孩子不会惊醒了,四福晋觉得把孩子留下是添乱,这几个月养的,这小子红白红白的,如今瞧着,也肥嘟嘟的,康健的不得了。她回去就跟她家爷商量,“是不是先把孩子抱回来,若是不好,再抱过去也行呀!那边才添了一个,如今都是六弟带着咱家这个睡呢。要不带回来咱试着带带。”
于是,两口子很郑重的过来了,提这个事。
桐桐把孩子抱在怀里,亲了再亲,还是把他递过去,“若是哪里不好,千万给带过来,这也是我们家的大阿哥,说麻烦就是见外。”
孩子吧嗒亲在她脸上,在她颈窝里蹭啊蹭的,她当时逗着孩子笑,笑看着四福晋抱着孩子走出去了,一句不合适的话都没说,一点不合适的表情都没有。可人出了府了,她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的都快抽过去了。
嗣谒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连被子带人抱着,枯坐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