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翱淡淡看了他一眼,道:“血池不仅仅连结圣域之门,更与这昆仑地脉相连,娘娘多年来的窘困之境无人知晓,故此,女官青玄觉得,只要能够填满血池,便能够开启圣域之门。”
可殊不知,血池难填,亦如这山海难填。
百里安这时启声说话,道:“真人觉得,黄金海难填否?”
擎翱知他意思,神色愈发淡漠,“我只是奉劝你,莫要做无谓的牺牲,将这群恶妖驯服不易,小友无意于灭世,可是待我借以昆仑山撞塌三十六天宫,仙界将永不复存,这上清九天,自可留于你一人,你借这群妖之力,创建属于自己的妖国,无人能阻,亦无人能够在威胁于你,届时,你亦不必如此费尽心思,你大可褪了面具,想是任何人,便可成为任何人。
与其在此大量献以源血,自损根本的与我两败俱伤,倒不如接受现实。”
擎翱目光认真地看着他,平静说道:“我这一生,谎言无数,欺我者无数,地狱寒寒,饿鬼饥饥,众生弃我,于我而言,举世皆可杀,而若是小友你的话,我带着众生毁灭而亡,归去之时,却也愿意将这残破的世界交于你来缝补。”
说话间,他垂眸阴郁地看了一眼灵笼之中枯化痕迹已经遍布大半身体的沧南衣,寒声说道:“但绝不是现在。”
“你应知晓,你此刻与我为敌,相互耗损,不论成败,来日势微力薄,你又会变成那个被人一言一念,断定生死的蝼蚁。”
“生者必死,聚者必散,积者必竭,立者必倒,高者必堕。这是昆仑神主的宿命,我是她的死棋,这是早在几十万年前就已注定,此事本就与小友无关,小友可要衡量好了,是护她,还是护身边重要至亲之人?据我所知,小友你的娘亲的处境,比起这位昆仑神主来说,可好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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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今日你愿退一步,你的娘亲自今日起,便再也不必受这世间任何人的牵制与威胁。”
果真不愧为邪神第一信徒的存在,字字句句,分明皆在蛊惑,却皆直点人心。
百里安自入昆仑山以来,从未提及过关于自己娘亲的半分种种。
可他,竟能够一眼看穿人心弱点所在。
不过……
尽管娘亲是他不可触碰的逆鳞,对此,百里安却对擎翱倒也未生多余想法。
因为他知晓,擎翱今日在此费尽口舌,虽有为自己大计着想之嫌,却也并非全然没有善意,只有算计蛊惑。
也正是因为如此,百里安心头才倍感沉重。
擎翱与他过往经历种种的敌人,当真是大有不同,却也无法再用往日那般直接手段来对付于他。
他手掌轻轻摩挲着灵笼间弥散着的冰冷黏稠黑雾,口吻调笑道:“你说得不错,在这世间,阿娘是我最为重要之人,而沧南衣于我也无甚关系,不过嘛……当时一时口误,她曾诓我喊她做娘,如此好歹也算得上是有几分亲缘,故此今日尚未为她劳心劳力一回,也并不为过。”
擎翱忍不住笑骂道:“竖子!你这简直就是在强词夺理。”
百里安嘴角微沉,缓缓叹了一口气,似是遗憾道:“道不同,虽为友,殊途又如何同归。”
擎翱感受到了他的觉悟,亦是轻叹一声,扬起首来,轻笑道:“历经几十万年,如此愁苦滋味,你还当真是叫我第一次尝到。”
他忽然正眼朝着百里安认真瞧来,神情诡异地平静,无视了战场之上多年经营的棋子,那些真仙教教众数不胜数地陨身于凶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