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就在后日。”牛三婶边缝补着小儿顽皮弄坏的?衣裳,边道,“没办法,几十?年的?老?规矩了,虽也不知?从?何时传下来的?,但也是求个心安,祈望山神保佑,这一年村里人上山都能?平平安安的?……”
“不过这几年,也不知?是不是运道不够好,没见他们猎得什么像样的?回来,最后还不是大家伙筹了钱买了头羊羔供奉才算了事,哪像当年呢,尤其是你爹,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呢……”
牛三婶停了手上的?活,笑着回忆起来,话匣子甫一打开便关不住了,“你爹身强体健的?,又身手了得,那年跟村里人上了山,猎了一头好大的?山猪回来,那獠牙比我胳膊还要粗上许多呢……”
苏织儿含笑听牛三婶兴致勃勃地讲着关于她阿爹的?事,眸光却渐渐黯淡下来。
虽都说她爹是抛妻弃女的?混蛋,但自小她却也常从?村人们口中听到关于她阿爹的?事。
他们说他长得人高?马大,习得一身好武艺,且待人和善,帮过村里不少人,那时几乎没有?人不道他好的?。
可他们记忆中切切实实的?存在,对苏织儿而言却不过是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她只能?拼凑村人们的?只言片语,努力想象着她爹的?模样。
苏织儿也曾幻想过,若有?他们口中那样的?英勇可靠的?爹爹护着她长大,她定然不会是现在这般吧。
只可惜……
并没有?如果……
牛三婶说得兴致勃勃间,偶一侧眸,才察觉到苏织儿低落的?情绪,晓得是触及了她的?伤处,赶忙闭了嘴。
“哎呀,你瞧我,这么久以前的?事还拿来说。”牛三婶将话锋一转,“不过,听说今年村里人都对刘武那小子寄予了厚望,去年他可是差点就猎得了一头鹿呢,指不定今年还真能?猎得像样的?贡品回来。”
苏织儿想知?道的?并非这些,她朱唇微抿,索性直截了当地问道:“婶儿,只要是住在这村里的?,都得去吗?那……周煜也……”
看着她面上浮现的?担忧,牛三婶骤然反应过来,她这是怕自己新婚的?丈夫腿脚不便,进山有?危险。
“这……我也说不好。”牛三婶实话实话,但看苏织儿愁眉不展的?样子,又道,“祭神一事年年是里长主持,要不到时你同里长说说,他当是能?听,毕竟这周煜是流人,也不算是兆麟村的?人,不一定要守咱们这儿的?规矩……”
这也算是个法子。
“嗯。”苏织儿点点头,“多谢婶儿。”
她又在牛三婶家坐了片刻,便急匆匆起身告辞,为防夜长梦多,也不敢耽搁,径直去了趟里长家,然不凑巧的?是,里长不在,听他媳妇说是去镇上办事了,明?日才回。
苏织儿只得悻悻而归。
进山一事,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她那夫君去的?,虽不一定有?危险,但她对他有?愧。
原本?他作为流人,是全然不必参与此事的?,可谁让他被迫娶了她呢,她是兆麟村人,如今他同她一道住在兆麟村,便也算是这里的?人,故而很难逃脱这场祭祀。
想到他那条瘸了的?左腿和行动不便的?模样,苏织儿心底的?愧意更深。
她掐了掐掌心,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明?日一定要想法子说服里长才行。
苏织儿心事重重地缓步回草屋去,临到门口,却见一个高?壮的?男人正犹犹豫豫,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
她一眼认出正是刘武。
“刘大哥。”苏织儿出声喊道。
刘武猛一激灵,转头看来,神情略有?些不自在,“织儿,他们说你住在这儿,我……我是给你送你订好的?锄头来的?。”
刘武说着,颇有?些手忙脚乱地将手中的?锄头递给苏织儿。
“多谢刘大哥。”苏织儿往草屋内看了一眼,客套道,“要不要进屋喝碗茶再?走。”
“不了。”刘武摇头,他在衣服上抹了抹手汗,犹豫片刻,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来,“织儿,这个,也是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