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显龙柞木棍子指着阚半仙儿:“操你妈的一刀万儿,白家大院儿眼看就砸开了,你干啥去了?”
阚半仙儿:“我……,没看见呀。”
“那么大的火你会没看见?水香,你眼瞎么?”
半天雷:“都看见了。可搬舵的说他推了一卦,坎兑困,就……”
黑白子:“狂龙,你是说你已经砸开白家大院了?”
“我带着崽子已经压到大扇子(大门)下面了,可是看不见西边人手,硬是砸不开,放连子(骑马)找了他们两圈儿,兔子大人影没看见。球子上山了才扯呼,他妈的让人家兜着腚揍!阚半仙儿,你给老子说清楚!”
阚半仙儿:“你他妈吹牛,老子根本没看见你放连子……”
于显龙咬牙怒目:“水香!”
半天雷:“我看见了,跑了两三圈儿。要压回去,可是……”
“阚半仙儿,你他妈故意坑我。老子要你命!”
于显龙腾身迈步冲到阚半仙儿跟前,挥手拔出哥萨克战刀。阚半仙儿也是死到临头,情急拼命,伸手掏出单橛子,手一哆嗦,砰的一声打响了!
“你敢杀人灭口?”于显龙得理不饶人,钢刀嚯嚯,垫步猛砍!
怒火狂龙,两眼充血,刀刀夺命,大厅里的胡子谁也不敢插话。阚半仙儿虽然滑似游鱼,无奈于显龙一心要他的命。阚半仙儿一个踉跄,还没直起腰来,于显龙钢刀剁下,人头滚落地面……
不管黑白子心里怎么想,于显龙还是费尽了心力除掉了阚半仙儿。
阚半仙儿一死,邱寡妇和老蘑菇便没了障碍,大肆出手大烟土。硬刀子耍完了,软刀子该亮出来了!
砸韩家大院利用韩二虎的婚事,利用的是酒肉兵;这回他要算计老张三儿和黑白子两个死对头,他要把来棋盘山之前一两个月的“积蓄”全都用上!
棋盘山绺子所有炮手都沾上了大烟瘾,一半的崽子围着丘坨子求告一点一粒的施舍。
于显龙心里算计,现在的情形,只要突然断掉胡子们的大烟,棋盘山十之八九战斗力归零。
不管是于显龙还是黑白子,他们谁也没想到,老张三儿的报复行动来得这么快。还没到小年,老张三儿的绺子就砸开了胡家集,下了窑子(住了下来)。
一个月时间,黑白子折了两条臂膀,大炮头锤边外、搬舵的阚半仙儿。现在看来,能够前打后别,走马飞尘的只有狂龙。
黑白子有心将他提升为托天梁大炮头,可是他心里的疑云还是抹不去!现在还弄不清他到底是不是龙湾镇人。可是不用他,半天雷之流根本搪不住老张三儿!
如果用于显龙做大炮头,那就是说棋盘山大半个绺子都归了他了。一旦窑变,后果不堪设想!
既要指望于显龙抗住老张三儿,又要防着他窑变。黑白子想了两三天,终于有了自己的办法。
朱琳琅在棋盘山天窑子,亲眼看着儿子拜了托天梁大炮头。
她的心在流血。
这孩子五岁死了父亲,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一边念书一边放羊还要跟韩大虎那些人打架,八岁差点葬身狼口。好容易活到十多岁,又闹胡子,从那天起母子天各一方。他当胡子,就是为自己这个娘啊。这几年生生死死闯过来,竟然混成了胡子窝里的大炮头。可是,算来他还不满十八岁,脸上已经磨尽了应有的稚气,缀满了沧桑。
看着儿子手里那根枣红发光的柞木棍子,她看到了希望。
可是整个拜山神仪式,朱琳琅眼睛没离开于显龙。于显龙连一眼都没看母亲,朱琳琅的心里一阵阵难受。
看着威武高大的儿子横刀挎枪带着几个小匪退出大厅,再看看黑白子那张阴鸷的刀条脸,她立刻明白了,儿子不看她,是怕黑白子看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