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显龙终于想通了躲避座山雕子弹的法子,七星子只要扣动扳机,弹轮必然转动到与弹锤相对的位置。只要听见这声音或转身或蹲身,子弹就过去了。不过这种法子也只能是在枪林弹雨里爬出来,对七星子这种武器了如指掌的他才能做到。因为他确定只要自己的呼吸声被座山雕听见,座山雕会立即确定自己脑袋的位置!
可是于显龙还是很难确定座山雕的位置,这小子呼吸太轻,挪动脚步都没一点声音。五颗子弹两个人都已经剩三颗。
他深呼吸两次,身体向前滑动,再滑动,在这间黑屋子里来来回回滑动了一个十字。两次经过中心点,但没有感觉到座山雕的呼吸,更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仿佛一个大活人在这屋子蒸发了!
座山雕也很震惊,绿林狂龙果然名不虚传!在这屋子他打死过二十多人,没有逃过三枪的,甚至有人一进这屋子还没关门就吓堆碎了。就算逃过两枪也没有一个敢这么大胆来回走动浑不在意的!
他想不明白了,于显龙在一片黑暗中是怎么躲过这两枪的!第三枪再打不中,他和于显龙的生死只能各剩一半,三绝不管用了。
座山雕仔细倾听,于显龙的声音还存在,不过时远时近,时左时右,飘飘悠悠,根本无法确定。这小子来来回回地把自己紧张的神经搞乱了!他是怎么做到行走无声的?
于显龙根本没动,而是仰面朝天躺在了黑屋子正中央,手枪就放在胸前,下意识地调整着鼻息。除了人体散发出的自然气息,毫无声息可循。
这一枪该他打座山雕了……
座山雕足足等了半个钟头,等待死亡比伺机杀人更难熬。他不知道对手在哪里,不知道对手什么时刻下手,不知道枪口近在咫尺还是远在天边。他不敢畅快地喘一口气,不敢动一丝一毫,不敢懈怠一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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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人紧张得几乎麻木了,对着死寂的木屋,不管是抓心挠肝的白大姑娘,还是铁石心肠的扫北,都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
又半个小时过去,座山雕几近崩溃了;于显龙已经感觉到地面的冰冷……
这座屋子都没有对方的声息,那他一定在中心点的某个位置!躺着的人都感觉到不耐烦,站着等死的一定更加绝望!
座山雕终于咬咬牙,可是这一咬牙他立刻觉得自己错了!
啪——!啪——!两个人几乎同时开枪了!
于显龙的子弹擦着座山雕的头皮打在墙壁上,又是咚地一声打在墙壁上。座山雕的子弹打在了地面上,毫无声息。
白大姑娘根本分辨不出到底是一枪还是两枪,反正这次的枪声特别刺耳,特别强悍!
懊恼、惭愧、恐惧,座山雕错失了同样煎熬于显龙的机会。于显龙接下去会怎么做?
“眼看过了秋,小媳妇儿犯了愁。地里的庄稼靠谁收,没爹的孩子有谁留……”
虚弱的躺在地上的大秋子突然断断续续地唱了起来。声音喑哑,声调单一,远不如窑子里窑姐儿唱得那么嗲声嗲气,柔媚肉麻。但能直击胡子们的灵魂!
这是大关东窑子、大车店、街头巷尾流传最广的《劝夫郎》。
“走在马鞍桥,坐的冷石头,怎么比得上自家的热炕头。我劝绿林我兄弟,绺子吃肉怎比在家喝粥;屯子里的王大头,天天在门外溜,再不回头小奴家真难守……”
对面的胡子们,连扫北都低下了头。
屋子内,座山雕心里更乱。拿局老大最怕绺子里人心离散,发生窑变。最怕山下的家人,市井的“靠家”,大车店的老板娘,窑子里的窑姐儿说唱这种类似《劝夫郎》的小曲小调儿。
他紧绷着的神经一点点乱了,耳朵里全是那嘶哑的歌声,听不见一点于显龙的气息。
他的脑袋几乎要憋爆了!他要怒吼!
忽然,后脑勺被一个强劲、灼热、坚挺的东西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