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村子搜查下来,顾青皮收获颇丰,已经弄了大半车精米白面猪肉粉条子。再走几家打道回府,回白家园子吃喝一顿,他要给自己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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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进了李大驴子家院门,他就盯上马厩里的几匹马了。
一共五匹马,有两匹马屁股上打着官号儿,身上的马毛被绳套磨出两道印子。另外三匹,个头高大,膘肥体壮,毛管儿整齐,不是军队里的骑马,就是绿林道上的战马。
顾青皮立刻下令,把李家哥仨都抓起来,这三匹马哪来的?
李大驴子连忙高声告诉顾青皮,这三匹马是姜家围子出荷班赵班长寄养在他们家的,每个月一升小米。
顾青皮越端详这三匹马越是起疑,出荷班那帮货哪会有这么好的马?再说年关在即,出荷班都在给关东军征缴军粮,哪里会有闲养着的马匹?这种马就算在绺子里也得是当家的或四梁八柱才置办得起。
顾青皮一挥马鞭子:“搜!”
雨淋头时代李大驴子家还算殷实,进了满洲国却是一年不如一年。破败的院子一览无余,只有后面的三番子祠堂最炸眼。鬼子狗子一通乱翻,找出半口袋小米,再无所获。大过年的谁也不希望撞上胡子触霉头,尤其是三番子祖师爷的祠堂。江湖、绿林很多门派都尊奉达摩老祖,顾青皮当过抗联却不信奉任何神佛,踹开房门就往里闯。
狭小幽暗的祠堂里只有那个宽大的神龛最显眼,神龛下面只有能容一个人下跪上香的地方。
顾青皮闯进去,挡在门口,别人就没法再往里挤了。他四下查看,土坯墙上墙皮斑驳,墙角还有耗子洞。屋子里除了霉烂味儿就是香火纸灰味儿。
顾青皮搬了搬神龛,发出一阵吱吱嘎嘎刺耳的响动。
神龛阵响,耗子乱窜,把系在房顶棚的一个香灰葫芦弄掉了下来,啪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烟灰腾起……
神龛下面的地洞里,三个女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白大姑娘手里的手枪都在颤抖。
门口外李大驴子突然跪倒在地:“老总,那达摩老祖的神主可动不得呀!我们家三代三番子,动了神主,我们一家就没法活了!”
里面供奉着达摩老祖!顾青皮手下的狗子,骷髅军里的几个老绿林都跪了下去。
顾青皮明知这个小房子里有猫腻,一看手下没人敢动,他也胆怯了。放了个响屁,转身出来。
“李大驴子!”
“小的在呢。”
“你说实话,槽头那三匹马是那个搜荷班的?”
李大驴子:“老总,你要真刨根问底我就实话实说了。”
“说实话。”
“老总,这三匹马是张司令的小舅子不知从哪弄过来的。他不是管着我们这里的搜荷班么。我和这屯子的姜老六没人给他养三匹马。这话你可别说我的。”
顾青皮:“他妈的,这么好的马白白的便宜那帮小舅子了。走!”
达摩老祖帮着白大姑娘三人渡过了一劫……
于显龙带着四个年轻人从九道梁一路向西,打算找个硬窑砸开。可是接连走了几个村屯,一家钱粮酒肉富裕的人家都没有。就连从前的小财主保甲长家都没有几顿精粮。关东乡村几乎被小鬼子搜刮干净了。
于显龙骑在马上忽然想起了杜甫的一首诗:即防远客虽多事,便插疏篱却甚真。已诉征求贫到骨,正思戎马泪盈巾。
唐玄宗杨玉环腐败招来了安史之乱,大清民国腐败招来了小鬼子。小家大家国家乃至一个人的修齐治平都一样,家不和外人欺,民不强无所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