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不是先前那个一身红衣、满是胭脂味的少年了,那不过是他的耻辱柱,也是他的惑人外表。
「你恶不恶心。」我冷冷地说着,拍了下马的头,马立即向前奔了起来。
我以为如此便甩掉了沈弋,却听他在我身后吹了声口哨,那畜牲便陡然驻足,我重心不稳险些摔下马去。
我一拉缰绳,恍然想起这不是我自己的良驹,我那匹汗血宝马此刻正被淮醉养着。宋恪一行人不让我骑自己的马入京,果然是满满算盘。
「姐姐若是不会御马不如与我一道?」沈弋似笑非笑地行至我身旁,那双妖艳的眸子落在我身上,惊得我一阵恶寒。
我忍着抽剑杀他的冲动,只是连他带马一起骂了句「畜牲」,便不再理会他。
早察觉这厮有病娇那味,当初就算天塌下来了也该杀了他。
街上没有百姓,他们早就嗅到了变天的气息,纷纷躲在屋内,生怕触了皇室的霉头。
我任凭沈弋说些混账话,一会说要将我千刀万剐为双亲报仇,一会又说要将我变成禁脔金屋藏娇,只是低下头,藏住了嫌恶的表情。
顺着那熟悉到早就刻进骨子里的路,我终于进了宫。所谓的庆功宴摆在御花园,是我曾经最喜欢去的地方。
最后一场鸿门宴却摆在儿时的欢乐净土之上。
「儿臣见过父皇。」我和宋恪纷纷假意行礼,甚至连动作都敷衍了事。
南帝只是象征性地坐在了首位,微微颔首打量着我。我没有看他,只是环顾四周没有宋裴清的影子。
于是我开口问道:「父皇,这庆功宴上怎的不见二哥哥的影子?」
宋恪抢先答道:「二弟前些天陪王妃游山玩水去了,暂赶不回京。」
我盯着他看了半晌,而后笑出声嚷道:「皇兄啊皇兄,你是真不把父皇放在眼里了吗,怎的,如今可以代替父皇说话,过几日是不是可以代替父皇接管天下之事了呢?」
南帝怒目圆睁地看着我们二人势同水火一唱一和的。
「自然,皇妹看清楚了,如今谁才是储君,等这老家伙死了,皇位上坐着的可是本宫。」宋恪索性装也不来装了,直接无视了座上的南帝。
「混账东西!老子还没死呢!」南帝盛怒一下砸碎了几个杯子,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些什么混乱话,左右在场无一人听懂,不过也没人在意。
我解气般地大笑了起来,颇有些歇斯底里的意味,款款走上前去拿擦手的布堵住了他的嘴巴,他挣扎着,死死地盯着我。
后来很多年里我都忘不了他此刻的眼神,绝望、愤恨、愧疚。
他也会愧疚吗?在玩着捧杀的把戏,我被世人唾骂的时候;在亲手喂我黑心棠,将我赶尽杀绝的时候。
怎么会愧疚呢?我是白相的女儿,他一辈子的下头货。无非是鳄鱼的眼泪,我只感到恶心。
「父皇,」我巧笑嫣然,却抽出了他随身携带的匕首,「您老了,不能言语便不要逞强,好吗?」
他老泪纵横,又好像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剧烈地摇着头。
恨意侵蚀着我的神经,若非他一味追求战功,北黎也不会亡国,我也绝不可能将和秦慕阴阳两隔。
母后的绝望悲苦、我服下黑心棠的苦楚,一点一点都敲打在我内心的深处。
「父皇啊,你这个夺臣妻、害己儿的东西,若不下地狱,恐怕是天理难容的吧。」我手起刀落,匕首准确无误地慢慢划破他的脖颈,鲜血顿时汩汩流出。「儿臣送您一程,您看如何?」
在场的无一人愿意阻止我,我做了他们都想做得事。
只见南帝从椅子上慢慢滑落,手捂着脖颈,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不一会便痛苦地抽搐起来。期间他的嘴巴一直被堵住,只发出破碎嘶哑的呻吟声。
我特意放慢了动作,就是要他在绝望的痛苦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