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女子云髻雾鬟,明眸流眄,如浮翠流丹中最明艳的倩色,烨烁耀目,灼灼其华,可面上不见喜悦,幽暗之中还流露出冷艳,也许,这才是最真实的她。
心是冰的,不假掩饰的眸光,自是薄凉。
穿上成衣匠新做的妆花缎大红通袖袍时,卧房的隔扇被人叩了两声。
“姑娘,喜娘来催促了。”
隔扇外是暮荷的声音,秦妧扶了扶髻,示意暮荷将喜娘请进屋。
没想到新娘子自己上了妆,喜娘笑着打开百宝妆奁,取出一副敬成王前几日派人送来的东珠头饰,一样样戴在秦妧的高髻上。
“娘子是老身见过最漂亮的新娘子,世子好福气。”
秦妧笑笑,只觉得髻上的头饰过分华丽,与那个高高在上的生父一样,不是她所拥有的。
温婉和冷厉交织缠绕,相克相生,源源不断冲击着她的心门,一遍遍提醒着她,生父如今的荣华,是以抛妻弃女为筹码换来的。
那她对生父,除了憎恶,就只剩利用了。
随着晨曦映窗,鞭炮声起,迎亲的仪仗开道而来,大街小巷热闹欢腾。
裴衍身穿大红喜服,跨坐黑亮骏马,与迎亲的傧相们一同来到小宅前,沉稳不迫地叩响了宅门。
作为内阁次辅、太子辅臣、安定侯世子,裴衍娶妻的消息,早已传遍大街小巷,不少百姓涌上街头,打算观摩这场盛婚。
但最让人不厌其烦揣测的,还是新娘子不为人知的身世,以及临时更换新郎官的艳事。
临街的一座茶楼内,世家子弟三五成群,笑谈着这桩奇婚。
“裴相突然娶亲,不知伤了多少闺秀的心呐。”
“裴相替胞弟娶亲,无非是重视门第信誉,不想损了女方名节。就不知,两人婚后相处起来,会不会有隔阂。这男人啊,一旦在妻子那里讨不到甜头,就会想着纳妾。”
“高门闺秀,怎可为妾?”
“妾不行,平妻总行。能忍下这份委屈的闺秀,绝不在少数,咱们且看热闹吧。”
迎亲的礼仪极为繁琐,一折腾就到了后半晌。
没有兄弟送轿,秦妧是由裴衍背上喜轿的,虽于理不合,但没有比裴衍更合适的外男人选了。
将秦妧放在座椅上的瞬间,裴衍拍了拍她紧绷的背,宽慰道:“别哭,日后,我既是你夫君,又是你兄长,有什么委屈,都可与我说。”
隔着红盖头,秦妧吸吸鼻子,佯装坚强,“我没哭。”
“嗯,那坐稳了,该起轿了。”红绸映在裴衍的脸庞上,如红霞拂过羊脂玉,衬得他清朗周正、温润雅韵,有着秦妧看不到也看不懂的蛊惑。
浩浩****的仪仗伴着花香,穿过一条条巷陌,敲锣打鼓,红碎遍地。
沿途不少凑热闹的同僚,偶然在这位斯文慵懒的次辅身上,目睹到了久违的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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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京城最繁华地段之一的安定侯府,门庑为二,中设五檩中柱广亮大门,威严气派,彰显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