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十分严肃地说道:“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你必须好好撑下去,绝对不能放弃,我也会尽力帮你治疗。”
苏越没想到白鸽会这样劝他,更没想到那三管营养液竟然不是临终关怀的食物?
他有些不解,有些讶异,又有些感动,他低声道:“谢谢,但不用多费力气了,我很清楚自身的情况,那些伤口你们也看见了,我熬不了多久,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麻烦你……”
他想说麻烦一枪爆头,帮忙无痛断气,或者一针断魂,瞬间升天,既不浪费子弹,也不浪费空气。只是话到唇边,苏越再也说不出口,因为他对上了一双深沉阴暗,仿佛在眼底隐藏着惊涛骇浪一般的双眸。
被团长用那样夺人心魄、气场森冷的眼神注视着,苏越微微一怔,不由得垂下眼眸避开了团长的视线,他到底是没有把那句话说完。
肖覃还在不依不饶地问他:“你想让我帮忙做什么?”
片刻后,苏越才回道:“麻烦你帮我配一点辅助的药。”
肖覃点点头,一口答应了下来,道:“你有这个觉悟就好,审判的事情不急,无论将来是死是活都先等解药出来了再说,不然审到一半你就一命呜呼,这会让我们很没面子的。”
听到这样委婉的借口,字里行间都透露出点滴同事爱,让苏越不禁有些想笑,但是团长还在用那种锐利冷峻的眼神盯着他,苏越勉强保持了沉稳镇定的神情。
赵青盯着鹦鹉半响,方才淡声道:“白鸽说得对,活着才能接受审判,才有机会赎罪,死了只是在当逃兵,令人不齿。”
苏越并不介意当逃兵,他连卧底和叛徒都当得,区区逃兵算得了什么?
这样带着一身伤痛也帮不上什么重要的忙,甚至还会有痛到极致失控伤人的风险,死亡才是他最好的归宿,利人利己,永绝后患。
肖覃忙着去配药了,赵青看着神色不变,心思难测的鹦鹉,如果不是这些束缚足够紧固,恐怕在清醒过来的那一瞬间鹦鹉就会做出必要的反应,可不会乖乖躺着让他喂食。
他到底是怎么把这人勾上了床,又是怎么一次次地被假象所迷惑,沉沦在那若有若无的情动之中,强行屏蔽掉了六感,最终选择相信这名男人?
赵青漠然看着鹦鹉,道:“你连三年多的卧底生涯都熬过来了,不如再多努力一下,难不成还会比在我旁边更让你难以忍耐?”
苏越怔了一瞬,随后又听见赵青似乎有些疲倦地说道:“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苏越沉默了片刻,他看着眼前重获自由的团长,想到的是上辈子的被囚禁在牢狱之中的赵青,那样被困泥潭,屈辱交加。
他总不能重活了一辈子,就将以往的过去全都忘得一干二净,曾经走过的路,曾经做过的事,曾经遇过的人,都是活生生的存在,血淋淋的过往,而非一触即碎的幻影,也非一场雪山惊梦。
那些隐藏在记忆深处、阴暗角落里的诸多无人知晓的罪行,在被翻出后终将得见天光,迎接应有的审判。
苏越将纠缠了两辈子的千言万语咀嚼咬碎,吞落入腹,只留下三字余音,他道:“对不起。”
赵青闻言不禁嗤笑一声,随性靠在医疗舱旁边,意兴阑珊地道:“你犯不着和我说这些,没有意义。”
“我知道。”苏越的声音微哑地说道,“所以,请你不要原谅我。”
赵青眯了眯眼,他稍稍握了握拳,似乎想一拳砸在鹦鹉的脸上,但想了想鹦鹉的身体情况,他放弃了这个打算,把医疗舱门重新合上,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