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陪着笑脸,脑袋里那根弦绷得死死的,不敢有丝毫大意,恨不得把毕恭说的每一句话,都刻在耳朵里。
“回去吧,好好想想,这米饭把子肉到底怎么做,才合日本人的口味,呵呵呵呵……”
毕恭起身,北面那些人立刻过来,跟在他身后,向芙蓉街那边走去。
陈宝祥付了馄饨钱,失魂落魄一样,回米饭铺。
在毕恭、毕敬这种大人物面前,他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人家是海东青,他是兔子。
人家是灵猫,他是老鼠。
人家是包括日本人在内好几家通吃的江湖大佬,而他还是门外汉。
进了院子,他默默地站了很久,任凭半夜的寒霜打湿了头发。
“杀不了毕恭和毕敬,一切计划,都是泡影。”
他吃不透毕恭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难道是可怜他,送他一条活路?
他坐在石桌边,直到星月西沉。
“必须做决定了!”
当他自言自语说出这句话,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清晨起来,陈宝祥喝了两碗玉米粥,连吃了三个茶叶蛋。
“当家的,今儿是怎么了?胃口这么好?”
知夫莫如妻,柳月娥看出了他的异样。
“昨天玉谦旗袍店订饭,我觉得,咱家生意越来越好了,自己先吃饱饭,才有力气干活。”
陈宝祥不动声色,但内心已经点火。
他就像腊月二十九蒸饽饽的人,这把火点起来,就要一直腾腾燃烧下去,直到这锅饽饽蒸熟了为止。
药已经拌好了,能药死二百只老鼠的耗子药,用八角大料、陈皮香叶、花椒桂皮拌了六遍,从最初的呛鼻子味道,到最后只剩香气,不见毒气。
做这些的时候,陈宝祥嘴角一直噙着笑意。
他想到了黄河泺口那一场惨事,灭门之后,他在爹娘尸首前发誓:“鬼子杀我陈门一人,就要赔一千条命赎罪!”
五条命,五千个鬼子,还差得远呢。
他很佩服赵无极,下药的目的,是让梅花公馆的防卫力量下降,而不是直接杀人。
毒药加刀枪,才是最快速、最稳妥解决鬼子的好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