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恭和毕敬静静地看着于书童,像两个极有耐性的渔夫,守着自己的鱼竿。
“我把他交出来,你们保证北平那两个人的安全?”
毕恭点点头:“别废话了,赶紧说吧,交通员在哪里?”
“就是在日本人的食品仓库,腿上中枪,血流不止,我把他藏在冷库里,准备寻找黑市医生去救他。”
毕恭笑起来:“好啊,好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于书童,你真是胆大心细,冒着被神枪会猎杀的危险,抢险截获招远来的交通员,有一套,真有一套!”
毕敬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二弟,咱们还等什么呢?”
“等神枪会的人,他们已经发下了红色必杀令,于书童叛国投日,天下英雄人人得而诛之。我们在这里纠缠了那么久,他们知道消息,一定会派人过来。”
“是啊,那咱等什么,风紧扯呼,不行吗?”
毕敬看看于书童,又看看陈宝祥。
“陈老板,再给上壶茶,上好茶。”
他摸出了一块大洋,放在火炉边。
陈宝祥默默地拉开抽屉,取出一小包当年的茉莉花茶,刷干净茶壶,重新沏茶。
“陈老板,你怕不怕?”
陈宝祥不知道如何应答,只能陪着笑脸,站在一边。
“神枪会的人说,谁窝藏于书童,就杀他全家呢……普通人听到,一定会吓得屁滚尿流,但你却一点事都没有,仍然把于书童藏在柴房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有枪。”
陈宝祥的回答又简单,又实在。
“好啊,你真是个痛快人!”
毕敬翘起了二郎腿,歪着头,看着陈宝祥。
这一刻,陈宝祥想起了七八岁的时候,被一条水塘边的五步蛇死死盯住的感觉。
五步蛇剧毒,咬人一口,五步必死。
毕敬是一个人,可他做过的那些事,连毒蛇听了,都自愧弗如。
“现在的济南啊,好好活着不容易,神枪会的人不分青红皂白,窝藏于书童就杀人全家,真是太过分了。陈老板,谢谢你这一壶好茶,我无以为报,就帮你杀光神枪会的人,保你全家平安,怎么样?”
陈宝祥愣了愣,苦笑着摇摇头。
他不愿与神枪会为敌,更不希望,米饭铺血流成河。
当然,毕敬的说法很有道理,神枪会清理门户,诛杀叛徒,一定会搅得济南城天翻地覆。
毕敬表面的意思是为民除害,实际却是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