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郡主纤手高抬,轻轻抚掌,莞尔道:“大老爷清醒些了吗?需要再帮你醒醒脑吗?省得你个四十岁的人可笑可悲到连句话都听不懂,你的父母妻儿都跟着你羞耻啊。”
傅经柏神情呆滞,闻言动动眼珠,木然地转向长女,瞬间又涨起怒火,只是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呵斥了,方才到底是怎么了?
“瞧瞧这双眼冒火的,想找藤条来充当严父吗?要不要我帮你一把,也泼你一脸茶水再涨涨你的怒火好叫你发泄发泄?”
“放肆,放肆……”傅经柏终于能有反应,气得眼冒金星,整个身体都在发动浑身的血液逆流再也无无法遏制:“为父今晚若是不把你这个逆女打地乖觉……”
“傅副相再扇两巴掌吧,否则我这第二杯茶水接着泼你脸上了,对吧,这么个无脑的废物真该管教……”
“啪啪!!!”
傅经柏说话期间,傅归晚几乎同时在威胁,在她威胁到‘管教’,在傅大老爷怒骂到‘乖觉’之际巴掌声再度响起,狠狠地两大巴掌声响彻堂屋,傅宗弼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将所有的怒火集中在这两巴掌上了,打完他的手掌还在发抖。
这回没有人吓懵,全都看清楚傅老太爷又狠狠扇了大老爷两巴掌,扇得大老爷傻掉了。
其实傅经柏看着被打傻掉了,脑子倒比第一回被打时清醒不少,肿着两边脸颊,怔怔地看向老父亲,张张嘴喊了声:“爹?”
如果说第一回老太爷老眼昏花所以找错对象了,第二回难道还能错吗?没找错,那就是真要打长子的脸啊!
老太爷还没有说话,所有人听到大姑娘语调极具嘲讽的说:“窝囊废”,傅经柏循着声源又怔怔地转头,看到了长女一脸阴沉。
“你个窝囊废,祖母摊上你这么个儿子真是倒霉啊,我娘嫁给你真是走了三辈子霉运,大哥给你做嫡长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傅归晚冷着脸骂:“你以为我得有多稀罕你当我爹?真以为我刚才说换成四叔来当我爹随便开玩笑吗?你眼睛得有多瞎才能认为你自己还有脸。
四叔再纨绔都分得清楚好赖,我对他好能有回报,你呢?二叔性情再粗心里也有杆秤,明白是非知道承担懂得责任,你呢?三叔就更不必说了,多会争取自己人的利益,你呢?
你母亲生养你疼爱你,你为个处处挑衅你母亲的小妾为个处处鄙夷欺压你的庶妹去顶撞自己的亲生母亲;我娘为你生儿育女将你照顾得体贴周到,子女们敬你爱你,三个小的甚至还崇拜你,我们对你好,你呢?
永远偏向外人,偏到都做成仇了还能对着仇人感激涕零压制着自己人更甚者永远把错推到我们身上,为着要可劲踩你压榨你要喝你血肉害死你亲孙要害得你长子家破人亡的仇人反过来帮他们来处处欺压对你好的人。
在外,连个外甥都能骑到你头上拉屎屙尿;对内,对真正对你好的人就趾高气扬吆五喝六,这窝里横藏得可真深,还自诩好丈夫好父亲,你可真脸,大哥认四叔当爹都比你强啊!
你还认为你自己很伟大是吗?永远牺牲自己压制母亲妻儿来成全一家和睦,那你怎么不干脆去死,用老鼠药把你亲娘和妻儿全部弄死不就没那么多争端了?
哦,你也一定还觉得自己是多了不起的孝子吧?你可真好意思,你当年怎么考的科举,仁孝礼义都白读了,什么是孝,对老父你就算孝吗?
孟子曰:‘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以孝之名不辩黑白不分对错处处愚顺之实乃大不孝也,‘亲有过,谏使更。’这你都不懂,那你还自诩什么孝子,你有什么脸?”
傅归晚说着便笑了:“对,你没有脸,在这个府里你早就被人家把脸皮给狠狠扒掉了,只有你自己端着嫡长子的身份成天白日做梦;除了真正对你好的,谁把你当一回事?
连个奴婢都能随便传你这个未来当家人的房里事,连个外甥都能骑到你头上,连你爹的妾室都能随便拿捏你,你就只剩下被骂的份儿,你还能叫有脸吗?
被扇了几个耳光舒服吧?不用觉得委屈更别认为自己丢脸了,你早就没脸了,现在不过是把最后的遮羞布给扒掉而已。”
堂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傅老夫人在心底长长叹口气,傅经柏愣愣地看着长女,像是被骂傻般又傻掉了;二老爷傅经樟想调和调和都不知该如何开口妥当,正考虑着说辞就听侄女把痛斥父亲的话给全部倒出来了。
苏望姀垂着眼睑,异常沉默地坐回椅子里,其他人看去,真看不出大夫人的神情;作为长子嫡孙的大少爷傅归昶更为沉寂,小姑娘傅归晓反倒不怎么怕了。
过了会都没人说句话,傅归晚嘴角上扬,对老太爷说:“傅副相不多斟酌斟酌吗?且不说傅经柏还有没有脸,就说他这糊涂劲已经是大问题了,这种人做族长行吗?
我们在闹决裂,他居然还能认在讲笑话?放肆、忤逆?他脑子有病吧,本郡主都懒得再做傅家人了还需要对哪个孝敬?得病多重才能连拿乔和正事分不清?
这四十年真是白活了,对吧祖父,将来您一闭眼,傅家交给他不怕被任人欺凌践踏吗?二叔、三叔和大哥都比他适合做族长吧?”
轻盈悦耳的骂声悠悠散开却让不少人打了个颤栗,大姑娘这话是真的过于狠了。
傅宗弼神情沉重地盯着这个大孙女,老脸上的水渍已干,下颌还残留着干涸的嫩芽,怒火已熄,心却在下沉,长叹道:“归晚随祖父到书房说话吧。”
“老太爷知道什么叫给脸不要脸吗?归晚怕您看不清自己的老脸所以特意把傅经柏拉到你身旁来请你认清楚,看你们父子多像呀,十足的给脸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