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涂绍昉点点头,目送父亲远走,踏着星辉迈开几步路,在这座四周围深深高墙包围望不到尽头的皇城中遥望月夜,他想师妹在山脚下看到的月光必定比他看到的漂亮。
大概两三刻钟后父亲出来,简单交流两句他们便前往未央宫。
权老夫人带着外孙三皇子和凤陵郡主于亥时正准时抵达,其他人已悉数到齐,池丞相,盛老太爷和他长子,权尚书和靖国公还有翼国侯父子俩。
偌大的殿内灯火通明,皇帝身侧只有沈随大统领伺候在侧,殿外禁卫森严保卫地固若金汤。
昌和帝看着权老夫人慢条斯理地饮口茶,问:“岳母想让储君薨逝?”
“女婿啊,怎么能是我想,是储君能给我权家生路吗?”老夫人顺便问句太子如何,涂绍昉答道:“昨夜就让太医们喂了安神汤,白天醒过三个时辰后又服安神汤睡下了,对外一直宣称重伤未醒性命垂危。”
“老哥哥,想咱们两家是什么交情?”权老夫人转向盛老太爷,感叹道:“当年我生了三个皮猴后没想过再生,是池扬三天两头抱着你家小闺女到我那糟老头面前显摆,把那糟老头弄得眼馋得不行非得要个姑娘,两个娃娃从小可就比亲姐妹还亲。”
“是啊!”盛老太爷眼眸微酸。
“竤基出生时我没抱过他吗?我和我家那糟老头离开京畿前,我没对竤基寄予厚望吗?我又可曾怂恿过儿孙还有鸣儿要与竤基相争啊?”权老夫人放下茶盏,痛心道:“难道是我想拿儿孙的性命和权家百年基业来发动这场兵谏吗?
我知道老哥哥你心地好,可你叫我怎么赌?你女儿盛皇后是怎么死的,可不就是因为你太过心慈手软吗?试问盛老哥你难道对不住你的庶妹和外甥吗?
没有啊,只是没帮庶妹和外甥而选择捧自己的女儿,这能算有仇吗?何况当今登基后可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富贵荣华不缺,换来的是什么?”
权老夫人哈哈大笑:“是养出一群白眼狼,是你的庶妹和外甥满腹恨毒,是你女儿因为你的仁慈而被他们害死啊!多可笑,老哥哥你还能为我权家儿孙的性命作保吗?”
乍然被提起小妹死讯,盛副相心头挺难过的,而他爹盛老太爷心头点滴抽痛,别开了眼。
哪怕储君前程已定但该有的过程不能少,盛家的两位蔫儿了,池奕清清喉咙上场:“老嫂嫂,我知道太子被娇惯出了些毛病,”
“你大哥池扬怎么死的?”权老夫人直戳对方痛脚,冷笑道:“小奕子,池扬生前恨吧?我家那糟老头都劝他,爵位传给弟弟就罢了,遗腹子随母姓多难过?可你大哥就是铁心不要,而今你保住了外甥还不够对得住长姐吗?”
池奕完败,转过身去独自难过,留个背影给他们,示意这项议题无需再打搅他了。
老夫人再看向小徒儿,笑眯眯道:“昉儿?”
涂绍昉笑得更灿烂:“师娘,我保持中立,您和我老爹谈吧。”
“好!”权老夫人又转向翼国侯,和蔼道:“侯爷你才四十岁出头,老太婆我再虚长两三岁能做你的祖母了;不夸张地说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见识自然要比你高深些,你以为你的长女成为太子妃再当上皇后就能万事大吉吗?”
翼国侯淡笑道:“若能如此,自然再好不过。”
“是啊,若能如此!看来侯爷心中清楚这只能是种假设和希冀,想实现遥遥无期。”各个击破后,权老夫人再和皇帝女婿对峙:“女婿啊,我把唯一的闺女都嫁给你了。
我和你岳父离开朝堂20载,你依旧厚待着权家,岳母都看在眼里,我对你怎会不放心?可竤基连对福儿都满腹疑心,今朝权家兵谏置他于险境将来他能放过权家吗?
对,他是君,我此举无疑是以下犯上罪该万死,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20万将士!老太婆这条命可以抵给储君,将士们若死则太冤枉;那么即便要死也得拼出条血路来,女婿你说对吧?”
昌和帝问:“岳母,权相何在?”
“女婿啊我都跟你说过了,我哪能知道那糟老头在哪儿?”老夫人推测道:“你真想见,再拖三五日也许能查到那糟老头的消息吧。”
“竤基是朕最寄予厚望的皇儿,储君若薨逝,五皇子和六皇子也得没了;二皇子已出继,鸣儿双腿有疾,四皇子太软弱不堪大用,往下数就是才**岁的七皇儿。”
昌和帝再问:“朕已经五十多岁了,假若过个三五年就撒手人寰,社稷传给十二三岁的孩童;将来主少国疑,我赵家的江山如何安稳?”
涂绍昉默默地想要进入正题了,相爷都无奈地转过身来准备好谈判的架势,老夫人淡淡笑道:“鸣儿这一年来治疗颇有效果已经能走动,鸣儿就站起来给你父皇和大家伙走两圈,让大家看看三皇子可还稳重可靠?”
这些视线齐刷刷看过来,赵鸣轩都忍不住轻咳声,顶着父皇和众人的压力撑着轮椅扶手站起来,走到父皇面前,跪地道:“禀父皇,儿臣本想彻底康复后再禀告您这个好消息,若您觉得孩儿有欺瞒之处,还请父皇降罪。”
昌和帝拍拍皇儿的脑袋,举重若轻道:“鸣儿能重新站起来是再好不过的事,既然还没有彻底康复那便继续回到轮椅里坐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