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竤基拉过另一个蒲团坐下,诧异道:“出什么事了,福儿尽问我这些怪问题?”
傅归晚捧捧自己的脸:“看我和代国长公主生得像吗?”
太子殿下很遗憾地摇头:“福儿有心事?”
关于这个话题她从来没有提起过,虽然她一直都知道能得到圣眷,得到那么多的疼爱,是被当做代国长公主的再生。
“她病逝时你在场吗?”傅归晚垂眸,低低道:“我想知道。”
“没有,我甚至不知姑母何时病入膏肓。”太子苦笑,哀声道:“我只记得,姑母离京前和父皇起了很大的争执,互不相让,母后与母妃都劝不好。
之后凤陵姑母从西宁来带姑母出京避暑,没想到这一去竟成永别,姑母再也回不来了,父皇为此悲痛欲绝,若非见到还在襁褓中的福儿恐怕都要病倒了。”
“她就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吗?”傅归晚垂眸,低声呢喃,声音轻极了:“她去突厥和亲11年没自己的孩子吗?回国之后也还年轻,何为不再嫁呀?”
“11年,11年啊!16岁和亲,27岁回朝,皇祖母临终前也没能见到姑母最后一面,更是父皇用边境七座城池才逼得突厥放人。”
赵竤基别开眼,语气微涩:“大哥哥也曾问过,姑母生前曾道,如果她能活到50岁,那么半生已过,前半生太苦,后半生想潇洒自在过活。还记得我那时和姑母说,我将来给姑母养老;却没想到别说50岁,姑母连40岁也没活到。”
傅归晚眨眨眼,想把眼底的湿意逼回去,眼角的泪痕的不受控制的蔓延而下,一块丝绢映入眼帘,抬眼望去,水雾弥漫中看到太子微暖的笑意。
“擦擦吧,姑母如果还在世,必然也会很疼爱福儿。”
“大哥哥——”傅归晚接过这块丝绢,抿抿唇,鼓起勇气问:“你可知道代国长公主在突厥有儿女吗?”
他知道这孩子担心什么,赵竤基宽慰道:“没有,姑母生前没有留下一儿半女;虽然大哥哥也一直都想若是姑母能有自己的骨血留下该多好。”
“没有吗?为何没有呢,是长公主子息缘薄还是她的孩子命太硬,会克到母亲?”归晚低头苦笑,如果能有一个该有多好?
走出小佛堂,赵竤基件正事:“今日早朝,傅家全部告假,福儿或许还不知道,有两名御史和工部左侍郎参奏傅副相,去年淮阴决堤的奏报就是被他压下才导致淮阴没有及时整治,今年淮阴再度决堤,伤害惨重。”
“有多大?”
“去年淮阴决堤死伤四五千人,今年已经波及一万三千多灾民,前后将近两万民众,整个淮阴县还不足十五万人。”赵竤基反问:“你说多大?”
傅归晚再反问:“你觉得我该保吗?”
“这一点大哥哥还真无法给你答案,如果此时脱离傅家按傅宗弼的秉性必定会大肆宣扬福儿如何落井下石,誓要彻底败坏福儿的声誉。
不走,不保,傅家会闹翻天,绝对比当年傅宗敏被下狱时的情景有过之无不及;而保,永福郡主在民间的声誉就彻底完了。”
太子殿下特别提到:“傅家的亲眷也出事了,河南驻军参奏信阳同知的奏报刚刚送到,早朝时也拿出来按到傅副相身上了,若非他在背后撑腰,一个小小的同知敢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碰军队吗?”
“有时候我觉得傅副相也真可笑,知道我圣眷滔天圣上待我如珠如宝,他凭什么认为圣上能愿意纵容他这十多年对我往死里的算计?因为圣上当年告诉他小孩子间的吵闹无所谓,不会追究傅归潆对我的种种挑衅吗?
还是圣上告诉他,不想我为圣眷所累,能有寻常姑娘的父母兄弟情义,作为祖父祖母、父母皆能教导我吗?还是因为很多年没有再敲打过他,他浑然忘乎所以?”
郡主扯扯嘴角,哼笑道:“事不过三,到现在我还记得,傅经柏的庶子出生后,我和整个傅家对立,贵妃来接我进宫,明确告诉他:事不过三。
他跪在地板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发抖模样,为什么故态复萌地那么快?甚至变本加厉,真以为还能有那么好,会再给他第三回敲打吗?”
“连根上都早就烂掉了,福儿没什么可惋惜的,还是考虑眼前的困境比较好。”赵竤基倾向于:“其实别保为好。
犯不着为这种人把永福郡主在民间的声誉彻底败坏;他敢反抗,咱们就强硬到底,反正傅家早已烂掉了,不怕找不出他们的烂账,看哪个胆大不怕死?”
傅归晚扬起一抹笑:“原本我打算过两日找您舅舅,既然今日正好碰到太子也跟大哥哥你提一声,需要请东宫给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