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晚遥望天际,声音亦仿佛来自天际:“林叔明白为何我请你而非请权叔吧?老夫人要做的事虽然未必会告诉儿子们但你姓林;她若要在京畿办事,有谁知道或者她吩咐谁来做,首选必定是林叔你,我刚得知东宫知道赵鸣轩能拄着拐杖走路了。
如果那真是东宫的眼线,眼线该告知太子,三皇子已经能跑马。护卫从铁焰军中调出,所以我相信是老夫人之意;我更相信老师她不会没有回报举措,还请林叔据实相告,老夫人这段时间对东宫做过些什么?”
“去年十月里东宫伸手到三皇子府想要埋眼线,我便将计就计,没有通知殿下和郡主,只传信到蜀地。”靖国公林策声音浑厚,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腊月里冒出来郡主要嫁三皇子更欲与东宫相争的流言是姑母之意,派人指点太子注意防范兵马大元帅手中的兵权亦是姑母之意,就这么两件事。”
归晚转身面向他,苦笑;靖国公冷然讽刺:“就这么两件事只想试试太子殿下的雅量,可惜收到的回报却是无与伦比!足够姑父看清楚现今这位太子爷的态度,既然想你死我活,权家还能客气吗?”
沉默很久,归晚才问:“前些天收到蜀地的信,二老要回来了?”
“是,姑父和姑母皆已年过七旬,这把岁数真该回来了;姑母想要两位长孙前往相接,表哥与我前天已派他们出门。”靖国公劝道:“郡主既然想远走天涯,今年就走吧。”
“多谢林叔相告,您回殿内吧,我想再独自站会儿。”
靖国公颔首告辞离开,他刚走了几步,赵鸣轩抵达麟德殿外到此情景,抬手示意跟随的太监们留在原地,他自己推动轮椅往前来到永福身侧问她:“和我二舅说什么呢?”
“二老要从蜀地回来养老,问问情况。”归晚看他道:“太子要改革兵制,你知道了?”
“哼!福儿,我倒想陪你与世无争,可赵竤基非要来相逼啊!你顾念情义愿意继续忍让,我们窝囊地离京到封地生活我也不是不能答应,但这富贵闲人真没法做了!”
赵鸣轩嗤笑道:“否则哪天他把刀架到我们脖子上,我们就只能任他宰割了。你若是还愿意相信他,我也不阻拦,但我得为我们的将来和儿女们着想。”
归晚没接话而是让他先到麟德殿内吧,她自己找个僻静的角落调整好情绪再往殿内走,整场万寿宴她都吃得略显沉闷。
昌和帝没带储君在身边接受百官朝贺,宴席上对储君夫妇和蔼得很,甚至还召见东宫新添的小皇孙看了眼,赏赐了块长命锁。
万寿宴结束后归晚没在宫内逗留而是和所有官眷般出宫了,远远瞥了眼大公主的身影,她想这份姐妹情到底因为时局而变了,恐怕也再难恢复到往昔。
隔日夜深人静时分,轻微的蝉鸣虫叫声早已随着星辰隐没而消散在草丛间,万籁俱寂,郡主的闺房内突然出现响动,无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准确来到床榻前,隔着床帐纱幔将正在酣睡的主人喊起。
“余生护卫长来报,埋伏在五皇子府内的暗卫传来消息,尤姨娘母子仨和他们的奴婢今夜全部被杀害,正运往城外乱葬岗,余生护卫长已经尾随而去。”
原本还有些迷糊的,归晚闻言即刻清醒,坐起来掀开纱幔问:“全没了,那尤姨娘从岭南带来但一直住在府外的奴婢们呢?”
无情应声:“是,全部被杀害,他们那些住在府外的岭南仆婢今夜已都被叫到城外。”
归晚沉默半响后问:“尤湉和尤涣他们是怎么死的?”
“据报是在入睡后又被迷昏接着一剑封喉,全部在睡梦中死去,做得很干净利落。”
“知道了。”归晚静默稍许,叫无情退下歇息吧,她自己则又再在**坐了会儿,望着漆黑的夜晚对这则消息真谈不上感触,毕竟这个结局她早已料定。
黑夜过去,黎明到来,隅中时分郡主在园中赏花,轻摇团扇,眼前繁花盛开,看到余生前来,浑身透着疲意可眼中的光却亮得吓人,屏退婢女们,问:“刚从外面回来?”
“是!”余地跪地,痛快道:“属下叩谢主人。”他终于能有面目给父亲和兄弟们磕个头。
“你把尤湉埋葬了?”
“没有,他们所有人死无全尸。”余生抬头,禀告道:“昨夜属下赶到城外乱葬岗附近已经在焚烧,亲眼在暗中看着那几十具死尸被浇上铜油后一把火火烧得干干净净,烧净后又用水冲洗过连点骨灰都没留住。”
“什、什么?”归晚怔了怔,再听他回禀遍终于叹息声:“这是要不留丝毫痕迹,免得将来被抓住把柄。”意料之外但也算符合五皇子的作风。
“赵珩斌既然能下杀手证明岭南的案情已见分晓,尤家和岭南府尹已经彻底没有价值了,你这是打算返回岭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