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前能与雷山并肩的只有金谷一人,离开时却多了一人。肖勉和金谷一同落后雷山一个身位,他冷冷看了金谷一眼,“就你有张嘴不成?”
金谷折扇一合,敲了敲他的肩膀,“小勉兄弟,这求娶女郎的事情,可不是你这样做的。”
肖勉脸上的红晕连黝黑的肤色都盖了下去,若是简清在这里便能看出来,他脸上全然是在她面前常见的无措。他吭哧吭哧喘了几口气,差点憋到背过气去,许久才道,“金郎君不要胡说,空口污了东家声誉。”
金谷摇头大笑,“你啊,你啊!小娘子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你都看不清。”
一行人渐行渐远,酒楼里只剩还在雅间玩乐说笑的几个纨绔。
柜台前的桃花枝还是肖勉早上上工时从山里折回来的,此时香气淡淡,旁人看见都该起了物是人非之念,简清望着它,在柜台上摊着的草纸本上记下一笔,“有空记得去摘花”。
墙上挂着的菜牌里空落者多,简清捏起其中之一,想了想,在空菜牌上落笔写下“荷叶叫花鸡”,菜牌上上了一层清漆,炭笔痕迹浓黑,有簌簌粉末掉落,在一排工笔细勾的小字里颇为突兀。
这种画画写字的活计,还是朱木匠做来更顺手些,就好像选菜色,还是她做来更好。
听金谷的说法,迎仙楼做的应是荷叶糯米排,荷叶相关菜色简清做得不多,但厨艺总是相通的,不过调味和材料上要多费些功夫。
凤溪城中除了富家宅院里的池塘,没有地方种着荷花,去别处买有些颇费周折,还是药铺里的干荷叶合用些。而选了干荷叶,取鲜嫩荷叶之味的几种菜色便不能再做,在其他里选择,最优的便是叫花鸡。
即便金谷不说,简清这几日也派阿菇他们出去打听了些迎仙楼招牌菜的消息,此时只是把旁的菜品换成这个。
没了方一品在两家之间做跳梁小丑,迎仙楼腾出手来对付他们眼里死而复生的简家是必然趋势。而酒楼之间,除了吃食出问题或者官府强令关停,也就是招牌菜能吸引多少客户的争夺。
食客总是纯粹的,吃食好吃,便是他们唯一的追求。而其中少有的恋旧者会因为往日记忆,遗憾老店的江河日落,因此拒绝选择别家食肆,但显然,到凤溪城才半年的迎仙楼并不足以构成恋旧的那个“旧”字。此次的感情牌,抓在自家这个百年老店手中。
“阿姐!”正想着,简澈一蹦一跳地跑来大堂里,举着礼单本子给简清看,“阿姐,王三娘子好像没有来,你看是不是?”
王三两个字,笔画简单,简澈认得的字里,刚好就有这两个。简清拿了本子扫过一眼,的确没有王三娘子或是王小的名字,不免皱了皱眉,“阿菇。”
提了小桶来收拾方才金谷那桌桌面杯盏的阿菇应声抬头,“东家?”
简清一指后厨,“手里的活交给二丫,你去替我跑个腿,去后厨把凉菜装上几道,往先前去的青凤山王家送去。就说今日开业,与三娘子分分喜气。”
阿菇喏喏应了,也不多问,攥着抹布就急急跑走。简清几日看下来,阿菇虽是招工四人里最瘦弱的那个,说起话来也文文弱弱,但手脚颇为利落,什么活都抢着做,倒是个急性子。
简清遣了阿菇去王家,一回头看见简澈在她身边探头探脑半天,看上去却不是专心来做事的样子,半晌问道,“肖勉去哪里了?”
简清看破他的心思,点了点简澈脑袋,“说吧,又听到什么消息了?”
简澈耍赖一样抱住姐姐腰身,小声道,“朴六是青凤山人,听他说,肖大被肖勉扔回家之后,四处敲门道歉。说是当初被我们家收留,却做下恶事,还叫乡亲们一同作恶,实在是对不起我们。我觉得,他们上次来道歉,应该是真心诚意的,阿姐为什么要让肖勉离开?”
简父做了一辈子的老好人,帮过多少人,他自己也记不清。可若不是简清穿越到大梁,恐怕此时已然是家财散尽,连独子都要流落街头的结局。那时候,那些想报恩的人又在哪里?
肖勉或许是诚心报恩,但真正该受他报恩的人,早已不在了。
简清摸了摸简澈脑袋,无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肖勉:突然换岗,笑容逐渐失去理智。jpg
---
感谢“frogbrohers”小可爱的一个地雷,抱住亲亲呀,簌簌会继续努力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