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红毓嘴角勾了勾,不多解释,从头开始说。
“我和他同一个大学,大二时经朋友介绍认识,他无论家庭能力都很优秀,喜欢他的女孩很多,但他喜欢我,我那时候有些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不敢答应。”
“认识了一年多我们才在一起,那是一段美好的令人怀念的回忆,大四那年实习,他听从家里安排进了a大做科研助理,我找了个高中教师的工作。”
“再住学校宿舍不方便,程家让他回家住,他不肯,跟家里闹了矛盾,和我在外面租房子。”
“那会申城还会下雪,鹅毛大的雪,漫天飘扬,他陪我从马路一头走到另一头,陪我吃街边小吃,陪我一起备课写教案,大年三十也从家里溜出来找我,我们一起到江边看烟花,看完回去只属于我们的出租屋。”
“你外婆骂我,骂我脑子不清醒,我也觉得我脑子不清醒,但一点办法没有。”
闻红毓脸上一直扬着的笑意渐渐苦涩,“后来程家知道我们的关系,不同意,想了很多办法阻止,用他的前程要挟,说和我在一起他永远没办法往前走,通过工作给他压力,他加班变多,我们见面的时间减少,我每次一见他都是一脸疲倦。”
傍晚,住院楼下人群渐多,闻红毓走得累了,在路边长椅坐下,低叹一声,继续说:“我那会年轻,觉得爱就是要为对方着想,不想让他承受那些,也没有勇气再继续这段注定坎坷的感情,提了分手。”
“后来后来才发现有了你,可是太迟,程家已经给他挑了位家境相当温柔贤惠的妻子。”
“依依,现在的我也许不会选择留下你,但我想,无论重来多少回,21岁的我都感恩你那时候的到来。”
闻红毓一扭头发现身旁人已经哭成泪人,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这有什么好哭的,别哭了,我怀孕那会也哭不少,最后落下病根。
“妈”
闻红毓:“就是一段普通的遗憾故事,世上这样的事太多,算不上什么,就是委屈你,因为妈妈的自私没能让你拥有一个完整家庭,对不起,依依。”
闻依泪又掉,声音哽咽,“是我该说对不起,妈,要不是我,你不用一个人过二十多年。”
闻红毓眼眶渐红,再次给她擦泪,装作轻松笑:“那我们扯平。”
“妈”闻依呜咽着,清眸蓄满泪水。
闻红毓把人按向自己肩头靠着,“好了,真不哭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哭。”
闻依缓了会,平复心情,咬着唇问:“他为什么会去世?”
“癌症,说是压力太大,胃癌。”闻红毓看向对面一株高大玉兰,看了一会,再转回来,缓声说:“他结婚以后我们偶然见过一面,我说我也有了新的家庭,你不是他的孩子。”
闻红毓停顿,许久才又继续,“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信,后来他曾经想要暗中接济我,我拒绝了,并且切断所有联系。”
“他和他的妻子七八年后离婚,没有生育孩子,他也没有再娶。”
“那为什么”闻依抽泣着,话语断断续续。
闻红毓无声笑,脸上平静:“我和他已经不是非彼此不可,各自有了安稳生活,我们母女生活也归于平静,互不打扰是最好的选择。”
最重要的是,她不会把闻依交给程家,不会让她冠上“私生女”这样的名头一辈子。
“依依,他不算是一个好父亲,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你可以恨他,也是妈妈不好,你可以怪妈妈
。”
闻依摇头,说不出来话,闻红毓也不再说。
母女俩静静靠一起坐着,夕阳柔和,在俩人身后覆上一层橘黄色的浅晕。
闻依缓过来劲,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他叫什么名字?”
“程慕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