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听到阗资用干涩的语气问他:“她怎么了?”
胡笳吃过饭,收拾了碗盘,自觉打扫起卫生。
她和阗资搬进来后,阗资妈妈的房间常关着,只有天气晴好时他才会打开门窗通风。
胡笳曾好奇地往里看过一眼,卧室的装潢极静极美,鱼鳞纹卡其灰羊毛地毯,对花凤尾草流苏窗帘,胡桃木宽屏床,床边摆了沙发,又摆了典雅的梳妆台,房里房间仍有富余,池韫用书填充整面墙壁,有部画册贴着金箔,比五六岁的儿童还要高大。
胡笳想,住在这种房间里的人,想必是幸福的。
至少不用为钱发愁。
阗资回来了,他正转动钥匙开锁,胡笳就奔过去开门。
“怎么这么晚回来?”她看他还抱着盆加百列,惊奇说,“你怎么把它搬过来的?坐高铁?”
阗资把花摆到阳台,给它喷点水:“高铁不肯放行,我打车过来的。”胡笳啧啧,蹲下来摸摸皎亮的花瓣,又摸摸阗资眉眼,嘴巴嘟哝着:“你们俩长得好像。”他蜻蜓点水地吻吻她,闻到她呼吸里水果酒的味道,抱着她问,“怎么喝酒了?”
胡笳嘿嘿笑。
她把手机亮出来给他看,上面是她拍广告所得的酬劳,两万叁千整。
阗资抬眉说:“这么厉害!”胡笳神秘兮兮告诉他:“告诉你,我现在已经存了六万。”
“嗳,”阗资点头配合她说,“赶紧把钱捂好,用在刀刃上,千万别让电信诈骗闻着味。”
胡笳喝了几罐啤酒,笑点低,笑倒在他身上,阗资拍拍她,只说待会陪她庆祝,他先进了浴室,把从甬城带来的负面情绪洗掉,换上干净衣服,从包里翻出药,吃了。再出来,阗资已是轻松的神情。
胡笳翻出他的家庭相册,问能不能看。
她软声说:“我也想看看你的童年照嘛,谈恋爱不就是要互相了解吗?”
胡笳从表演课上学了眼神和声音的用法,愈发会演,阗资已被拿捏,胡笳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只好点头顺从,胡笳嘻嘻哈哈拉着阗资坐到沙发上,把大相册展开,里头是阗资自出生以来的照片,他父母按日月年给他做了编排,他们甚至会在有些照片边上打批注,如:x年x月x日,摄于日本京都琉璃光院,入秋啦,相思枫叶丹,阗资说这里像电影,那我每年都带他过来看电影好了。这条批注的笔迹秀丽游婉,是池韫写的。
“嚯,你小子这么幸福的吗?”胡笳啧啧感慨。
她翻着照片,没注意阗资落寞的神情。
胡笳越看越羡慕。
阗资从小和她接受的教育模式不一样,他在物质和精神上都是富裕的。
爸爸带他冲浪,妈妈带他滑雪,他自己也拥有许多兴趣爱好,他们每年都会在马特洪峰下合照,十二月的瑞士把他们冻得哈白气,阗培英大笑着揽过池韫和阗资,叁个人望向镜头,哈苏胶片机色彩温柔和润,像是给阗资的过去上了层釉面。
后面,还有阗资去美国参加机器人竞赛的照片。
阗资穿着比赛用的卫衣,安安静静看向镜头,手里拿着他做的小机器人。
这条照片边上也有批注,字迹遒劲潦草,胡笳看了会,才认出阗培英写的话:这场比赛表现非常棒,我太骄傲了,简直无话可说,买了乐高星球大战模型送给他。末了,边上还有个用油性笔涂鸦出来的小机器人,捧着大朵大朵的玫瑰。
“这是你妈妈画的么?”胡笳点点小机器人。
她记得阗资妈妈是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