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白不知道怎么办。
他张了张嘴,怔在原地。
事实上,得益于一副颇能糊弄人的皮相,“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宋知白并不陌生,甚至是他这些年从别人那里听来最多的对白。
少年人们总把他视为某种青春期幻想的凝结体,只是他们喜欢谁,更要别扭地疏远谁,生怕靠近便显得不够矜持,漏了心意。加上宋云白凶名在外,顾文轩明里暗里地替他划清界限,以至于一整个中学和大学下来,宋知白朋友没有结交几个,每逢毕业季,情书和告白却排着队连绵不绝。
但那些同窗校友,连话都没有和他说上两句。
喜欢多半源于脸,成绩,成绩,家世,如同一场急雨,汹涌、潮湿、芬芳,但太阳出来很快就晒干了,遗憾也是释然。
于他们,暗恋是一场沉入式追星体验,告白是某个特定的阶段性任务。
连祁不一样。
他三分真话处处隐瞒,连祁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可也只有连祁,是宋知白怎么想也没想到会喜欢上他的例外。
宋知白沉默地望着连祁,吐不出那些早已娴熟的拒绝话语,他要非常努力,才能迫着想要垂下去的头颅仰起,看进连祁的无措和悲哀。
连祁好看得很直白,脸颊染血时具有攻击性的艳丽是十足十的震撼人心,鲜少的示弱更是刺眼至极,恍惚是一只彻底收起獠牙的兽用湿漉漉的眼神望他,引颈受戮。
仿佛一把刀子从宋知白眼眶拗进去,摧肝断肠。
他想,他的逃避和拖延,到底把事情弄到了最糟糕最糟糕的境地。
两个人相对无言,良久,宋知白干涩地开口,“连祁,我有很多事情瞒了你,我对不住你。”
连祁不明觉厉间,忽地警惕,“你不是单身?你有爱人?”
宋知白:“不是。”
连祁松了口气,“那我也有很多事瞒着你,很公平。”
一码归一码,情爱嫁娶是家事,其余,他从前没打算告诉宋知白,以后也没打算。
宋知白也忍不住低叹。
他总是没有办法说出口的,如今说与不说也没差别了。
连祁至今没有从宋母和他的对话里反应过来已经算是迟钝,满是错漏的谎能撑到这个地步,算是不得了的奇迹。
也算是留了点时间筹备,宋知白浅笑,末了近乎喃喃,“最后一个星期,等你好了……”
连祁暗淡的神色忽然明亮,“你就答应我和我在一起?”
宋知白:“不是,等你看得见,就不会喜欢我了。”
别说喜欢,不杀了他就算好的了。
连祁却想到别的地方去,“你长得丑?能多丑?”
宋知白想了一下初见时连祁看过来凶残憎恶的眼神,再看向连祁现下再澄澈也没有的眼睛,恍若隔世,“…可能是你觉得全世界最丑最丑的那人,也抵不上我的万一。”
连祁都不带犹豫的,“你是那些坏东西pua给p晕了头,再丑能有虫子丑?我不看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