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然不能因为曹操早年对汉室的付出,就为他后来代汉的行径辩护,说是献帝逼反,他自己没有分毫心思;却也不能因为他后期的篡逆行为,就矢口否认他早年对汉室的感情,不愿承认他汉臣的一面。
毕竟,如果只看曹操前半生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种“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好一个意气风发赤胆忠心的汉臣呢?】
“好诗!”
文人的神经被精妙的语句一瞬间触动,曹操甚至还来不及对当年那句一语成谶的箴言做出回应,就为下一段后世人随口吐露的词句摄住了心神。
那不是现今流行的五言诗的模样,但是以他的文学水平,欣赏起来却也毫无困难。
七言的格律,言词朴实通俗而用典自然流畅,表面平淡无奇,然而诗人的功底却从这样的信手拈来中展现地淋漓尽致。
文风本身也就是大气开阔气象的曹操继续细细品味了几分,最后再叹了声气:“确实是好诗啊!”
可惜,他摸了摸长须,那恐怕是后世的文体与诗人,他理当是无缘得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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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气风发?赤胆忠心?”
刘备感觉自己听得都有点头皮发麻,晃了晃脑袋,试图将那种微妙不适的感觉抛开。
“我虽然知道他早年对汉室确实有几分真心,”他有点恶寒地搓了搓手臂,转头对着诸葛亮吐槽起来:“但是后世人这么夸,我就觉得太不真实了。”
而听闻此番话语的文臣稍微蹙眉,神情中是不敢苟同的严峻。
“徐州之事,主公可还记得?操固然早年不曾篡汉,然为人刻削,又何尝担得起极尽褒美?”
刘备先是一愣,继而面色也跟着正经起来。
“先生所言有理。”
和曹操和解是不可能和解的,说是汉贼不两立就是汉贼不两立。
【曹操是宦官养子之后,他家族的权势和皇帝的信重与厚待有着密切的联系。
在东汉皇帝普遍扶持宦官以为自己皇权臂膀的时代,曹操因为家世,也能称得上半个皇帝的自己人。
所以,与袁绍等出自相对独立于皇权的士族集团不同,他早年的态度也确实比前者更偏向汉帝。
他二十岁通过举孝廉入仕,随后不久就出任了洛阳北部尉一职。
在位期间整治纲纪,严肃法纪,造五色棒以威慑京师权贵,用蹇硕的叔父杀鸡儆猴,使得“京师敛迹,无敢犯者”。
虽然他后来因此被明升暗调,离开洛阳这个权力中心上任顿丘令,但到任之后也不见抑郁之气。反而依旧留心于朝野大事,曾经就士人集团被党锢祸害一事上书谏言,言词恳切动人,被征为议郎。
然而此时的东汉已然是大厦将倾,僵化到如同死水一般的政治形势不允许曹操早年澄清政治的理想得以施行,于是在知道时势“不可匡正”之后,他选择了静默。
这当然不是大部分人心目中,想要挽救时局匡扶社稷的人应该做出的事情。真正热血满腔的忠臣,理当是一往无前,坚持直谏的。
可是这也并不能作为曹操一开始就对汉朝廷失望的证据——他是天生的政治家,审时度势,因时而动,这份冷峻是刻在他骨子里头的。
他的下一次亮相,要等到黄巾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