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奴头子又是,:“起席,为姑娘们点灯了!”
除了小部分已经当场被酒色迷昏了头的初哥之外,大部分听说点灯,心里都在想着:“这新选的四大花魁,不知都会有谁?”
众多贵客都已经登上了二楼,坐上了雅座,各有银钗娘子陪着。众人见吴承鉴也只在二楼,陪着刘三爷、蒋刑书等人,心中奇怪:莫非昊官今天竟然不准备捧花魁了?
就看到原本故意暗着的三楼,忽然亮了起来,与此同时,原本灯火通红的二楼、三楼,却刻意地暗了下来,灯光一暗,气氛更加暧昧勾人,同时也将三楼显得更加的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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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差号这边,倒是清静。
只不过今夜的清静,却与翻盘夜之前的冷清不同。那时候的花差号是无人上船门可罗雀,而这时候的花差号,却是不知道多少人想上来却不得起门而入。
广州花行看神仙洲,神仙洲则看花差号,现如今谁不知道昊官在这白鹅潭只手遮天,但他这么高的位置了,除了今天晚上的酬功宴会外,以后怎么可能还直接来插手这等花行贱业?所以所有的眼睛都瞅向了花差号——知道那里住的人,才是今后神仙洲真正的主宰。
甲板上只摆了一桌瓜果,两杯淡酒,王妈妈在侧陪着疍三娘。
天气转冷了,尤其是在水面上、夜晚时,风大夜凉,与陆地、室内不同。所以疍三娘披了一件雀羽薄披风,扶着船舷,看着神仙洲变幻着的一切。
百花行的事情,她一两年前就看透了,而经历过这次大落大起,心更是不在这边了,如果按照她内心的本愿,兴许早就躲到义庄天后堂中吃斋念经了。只是知道吴承鉴还需要神仙洲这个情报来源地,所以才来处理这边的事情,接见来自神仙洲妈子、龟奴头子和部分银钗们的孝敬。
这是一个诡异却合理的逻辑链条:疍三娘要从她们这里得到自己所需要的情报,不是去雇佣她们,而是去盘剥她们——只有接受了她们的孝敬,这些人才会觉得疍三娘还愿意罩着她们,然后有什么风吹草动,才会第一时间报到疍三娘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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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丫鬟拥着一个女孩儿上前来,这是“封帘宴”上唯一登过船的花娘于怜儿,她要过完这个年才十六岁,按照规矩近期就要**了。她在疍三娘最落魄的时候还偷出神仙洲、上了花差号,回去后自然没好果子吃,然而就在她的妈妈准备给她安排恩客的时候,吴家翻盘了。
这一下子,所有人看向于怜儿的目光就都变了,连她的花头柳妈妈也赶紧把恩客推了,亲自上花差号来问疍三娘应该怎么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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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于怜儿已不再是当日的寒酸模样,上等的珠翠挂曳着,浑身的绸缎包裹着,温顺的丫鬟伺候着,一下子把她的贵气给提了上来,虽然只是七八分颜色,衣装之后亦是美人了,更难得的是她还没开瓜,点了眉心,擦了胭脂,却因为还是处子而不落俗艳。
于怜儿上前,给疍三娘行礼,疍三娘道:“可想好了?”
在几日前疍三娘给她指了两条路:第一条是帮她赎身,然后给一笔小钱让她安身立业,虽不能富贵,但温饱之余再找一户小康之家,一边照顾母亲,下半辈子也算是稳了,走这条路她对吴承鉴不会有任何用处,纯粹是对她雪中送炭的回报;第二条路则是继续留在神仙洲,昊官会把她推上花魁的位置上去,这条路会更加风光,往后她也能代替疍三娘,成为吴承鉴留在神仙洲的一个影子。
“妹妹想好了…”于怜儿福了下去,说:“请姐姐成全。”
疍三娘本来是希望她选第一条路的,但于怜儿愿意往险路上奔,她也只能成全对方。
“过来吧。”
于怜儿再靠近了一些,疍三娘已经伸手,把今天特意插到头上的那支金钗——也就是今年她得中花魁的那一支钗子——插到了于怜儿的头上。
旁边伺候于怜儿的四个小丫鬟,看得眼都直了。
不就是那天偷偷跑出来,参加了疍三娘的封帘宴吗?
不就是回头挨了一顿打么?
然后这个身份地位不比她们好的于怜儿,就换来了今晚将登上神仙洲最高层的阶梯。
人生的机遇,真是神奇得叫她们炫目,那一晚吴承鉴的翻盘,改变的可不只是吴家自己的命运,还泽及了所有站对了队伍的人。